您所在的位置:首页>新闻中心>通知公告

雪山的形象

2023-05-15摘自《昆仑山的雪》原文地址

雪山的形象

文/王宗仁

王满洲前大半生最富有光彩的事迹是在青藏高原曝光的,而在唐古拉山二十五个昼夜的故事则是他这幅彩卷中的中心彩页。

那是1957年1月10日,一场突然降临的、历年来罕见的暴风雪,将某汽车团一营去西藏边防执勤的七十五台汽车,结结实实地困在了唐古拉山上。十级左右的大风撼天动地地怒吼着,路上积雪半尺厚,有些地方积雪达二尺深。

唐古拉山平均海拔5000多米,位于青海和西藏的交界处。此刻,风雪混沌,东西不辨,长长的车队瘫痪在暴风雪的肆虐中。驾驶员们加大油门,试图冲出大雪的围困,但没有成功,便纷纷走下车,无可奈何地望着渺茫的雪峰……

有一个头戴皮毛帽、脚蹬大头毛皮鞋、穿着皮大衣的同志前后忙乎着指挥汽车突围。他就是王满洲,当时二十三岁,副排长。

雪的世界,冰的世界,风的世界!

车队就这样被围困在山上了。二百多人的吃饭睡觉甚至连解手都只能放在方寸之地的驾驶室里。吃?事先根本没有准备充饥的食品,有的同志无意间带来的几个馒头、饼干之类,头一两顿饭就当成宝贝吃光了。道班的一碗稀饭一元钱——1957年的一元钱啊!那也得买。在这上下唐古拉山的几十里山道上,它是唯一的人家,一元钱换来一碗救命的稀饭,给人家作揖磕头,也值!

三天中,连推带拉车队只推进了一公里。

无休止的暴风雪把这支车队的前程变成了难以预测的未知数。

营长张洪声此刻的心理负担肯定超过任何一个人了。这已经是上山的第五天,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吃饭,同志们搜肠刮肚地找东西吃,连冷落在工具箱里的霉馒头都消灭了。道班的高价稀饭仍在加价……张营长想:必须立即派一个精明强悍的驾驶员死打硬拼地冲出暴风雪的围困,到山下的安多买马兵站去弄些吃的来。这是当务之急!要不二百多人的命会丢在雪山上的。

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王满洲。这是一个具有探险性的任务。

王满洲没有犹豫,干干脆脆地答道:“行!”

显然,张营长并不满意。这不是完成平常的任务,说行就行。他还想知道王满洲为了这个“行”,能拿出些什么行动。于是,他又问了一句:“你有把握吗?”

王满洲想了想,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答:“你要我讲出个子丑寅卯来,说实在的,我说不清。但是,我是拼了!反正不能让暴风雪给困死在山上。”

够了!有这句话张营长满意了。

王满洲凭着他丰富的驾驶经验,小心谨慎地开着汽车下山,车上坐着副团长张功。汽车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扑撞着堆积在路面上的雪墙。但是,车速快不起来,三步一走,两步一停,不时地要挖雪开路,稍有不慎,就会滑下万丈深谷。

本来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却磨蹭了一整天。到安多买马兵站已经是深夜了,站上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好像走进了峡谷一样深沉。这时,王满洲和张功感到迫切需要的是美美地睡一觉,实在太困了!可是每一间客房都关得紧紧的,喊破嗓子就是叫不开。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在墙角一顶潮湿、阴冷的帐篷里摊开汽车保温套躺下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醒,弄不清是早晨还是中午,只觉得满帐篷里亮晃晃的像撒了金箔,刺得睁不开眼睛。他们揉了半天,好不容易睁开眼,两个人你望着他笑,他望着你笑,笑得不亦乐乎。

原来,两个人的脸肿得像脸盆,全变了形,谁也不认识谁了!

冻的,还是饿的?全有。

次日,王满洲的汽车满载着柴油、米面、牛粪、馒头等急需用品,又艰难地开上了山。山上山下的路就这样被打通了,但是要把整个车队从暴风雪中抢救出来,艰苦的战斗还在后面呢!

一营的二百多名指战员在唐古拉山上与暴风雪斗了二十五个昼夜。其间,有一天傍晚,王满洲从道班房那花花绿绿的对联中才知道该过春节了,他和战友们用加倍与风雪搏斗的行动迎来了中国人的传统节日。2月4日,通路打开,准备下山时,官兵们一个个变得不像人样儿了,满脸油泥,胡子拉碴,两腮掉肉,头发长得能梳小辫,活像野人一样。有好几个官兵的腿冻坏了,后来虽在拉萨、西宁进行了抢救治疗,还是截肢了。

三十多年后,王满洲回忆起往事心情还很激动,他说:“唐古拉山可怕吗?暴风雪可怕吗?可是,它最终还是让我们踩在了脚下!”

他的话好像还没说完,但不言声了,像在思考着……

雪山是沉默的,只有暴风雪才是它的语言。

摘自《昆仑山的雪》


热门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