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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一名的由来

2019-05-22《西陲古地与羌藏文化》原文地址

吐蕃一名的由来

文/李文实

吐蕃一名出自两《唐书》,其名义近百年来中外学者多有论证,其中以西方学者把“吐”字认为是藏语( 上部)字的译音一说颇为人所信从。我不同意此说,曾试作考察与推论,但亦迄未能得其实。近作《藏族源流与汉藏关系》一文,对此继作探索,以为吐蕃一名实沿自吐火罗,系从古读,《唐书》改译,沿缘有自,只是后人未加细察罢了。我那篇文章虽考察出了它的源流,但由于那是一篇带有议论性的文章,引证不宜繁多,因再作此篇,不嫌烦琐,详为征引,俾供方家讨论。

一、吐蕃王朝的兴起

吐蕃王朝,据《隋书》记载,始于公元六七世纪之间,但后世藏族僧侣从宗教观点出发,把相传是吐蕃王朝第一代祖先聂赤赞普的身世,上推到释迦牟尼时代的一位印度王子。这当然是宗教家的一种神话传说,自不能据为信史。我们据有关汉文 (那时尚未创立藏文)记载,公元 7 世纪初,在今西藏南部雅鲁藏布江流域,兴起一个名叫宝髻的小国。它的西边是女国(东女),东边是附国,东北面是苏毗,它只占有今拉萨和日喀则所在的地区。这个宝髻的汉译名,现代译为“博吉宇”或“博域”,也就是《唐书》的“勃悉野”或“勃野”,现译则为“卜日加”(此据吴均、王青山先生说)。宝髻在汉文上只作为国名来看待的,而作为地名,则当时在宝髻国境内,尚有匹播城、穹波、达波、香波和藏博等汉译名,宝、播、波、博,是同音异译,与唐人改译“蕃”字相同,而藏博则是后世雅鲁藏布江“藏布”的初译,雅鲁则又是“雅隆”或“亚垅”王朝的异译。“藏”这个地名,在这时才在记载上出现,是后来西藏、藏民称谓的由来。宝髻兴起后,南日松赞灭苏毗,统一了今西藏中南部和东部地区。接着松赞干布继承王统,便西并女国,东灭附国,统一了西藏高原。随后又进攻今青海境内的党项、白兰和吐谷浑,势力扩展到今甘肃以及四川部分地区。他虽与唐王朝联姻,建立了甥舅关系,并接受唐王朝驸马都尉官职和西海郡王封爵,但自贞观末至永隆元年(公元 680 年 )吐蕃攻陷唐西域四镇,不仅统一了青藏高原,而且扩地南邻天竺,北抵突厥,国力达到了极盛。《资治通鉴》记载说:

吐蕃尽据羊同、党项及诸羌之地,东接凉、松、茂、巂等州,南临天竺,西陷龟兹、疏勒等四镇,北抵突厥,地方万余里。诸胡之盛,莫与为比。

从上述记载,可以看出吐蕃王朝从宝髻开始以一个山南小部落国统一青藏高原,并把疆土和兵锋扩展到今甘、川和新疆部分地区,而在民族方面,又包融了诸羌、汉、鲜卑、突厥等各种成分,形成吐蕃族。从此吐蕃既成为国和王朝的名称,又成为一个历史上民族名称。到了近现代,这个吐蕃族名称,为西方帝国主义分子所利用,借亚陇王朝之名制造了一个“南来”说,这个谬说,虽为以后考古发现所推翻,但其流毒,至今犹散发着臭气。我现在更由推考吐蕃国名和族名的由来,将这种谬说加以荡涤与廓清。

二、吐蕃名称溯源

关于吐蕃这一名称的由来和含义,我虽然作过一些考释,但问题还远未能获得解决,只是对蕃字的音义,作了音义双关的探索,以为蕃字既是今藏文的音译,又可读为藩,义从双关,这恐怕也近于事实。现在我想从音韵学角度,来进一步加以阐释。两《唐书》都以蕃字音源于发羌,这本来是无可疑的,但现代人好新,又喜欢从分的方面来考察民族的历史,便产生了发羌自发羌、蕃自蕃的看法。我认为这是一种偏见和谬误,必须加以辨析。清代著名文字学家钱大昕说:

古读发如拨。《诗》:“鱣鲔发发。”《释文》:“补末反。”此古音也。“一之日觱发”,《说文》作“”。此双声,亦当为补末切。
他又说:

古读藩如播。《周礼·大司乐》:“播之以八音。”注:“故书播为藩”。杜子春云:“蕃当为播,读后稷播百谷之播。”《尚书大传》:“播国率相行亨。”郑注:“播,读为藩。”
这一条例证,可以补证我以蕃为藩的论点。发又读軷,钱氏又举有一例:

古读罚如軷。《周礼》:“大驭犯軷。”注:“故书軷作罚。”杜子春云:“罚当作軷。”軷读为别异之别。
这是他又以同音或音近字为例。“发”“蕃”“藩”古音皆读播,《蒙古源流考》也谓其先为土伯特国,这当是从阿拉伯或突厥语拼写的名称。土伯即吐蕃,特乃尾音,再证以现在西藏人自称为博,安多地区藏族自称为斡(wò),博、斡一声之转,只轻唇与重唇之别。“蕃”字读播,音同于今之博,则铁证如山,不可移易了。

最难解释的则是“吐”字的来历。当代有人说这是汉文“大”字音转,又有人说这是藏文上部一词的音译,更有人猜测这是藏文高大繁茂的音译,和我初以为与吐谷浑有关的推想一样,都不得其实。

据我最近进一步考察,认为蕃称吐蕃,乃与吐火罗和大夏有关,这可以说是个新的发现。按吐火罗(Tukhara)为中亚古国,《隋书》《北史》和两《唐书》都有记载。《大唐西域记》作睹货逻,西方史称巴克特里亚或大夏,其地在今阿富汗北部阿姆河上游。自公元前 2 世纪起,先后臣服于大月氏、哒、突厥。《隋书·西域传》记载说:

吐火罗国,都葱岭西五百里,与挹怛杂居。
《新唐书·西域传》说:

吐火罗,或曰吐豁罗,曰睹货逻。元魏谓吐呼罗者。居葱岭西,乌浒河之南,古大夏地,与挹怛杂处。
又:

挹怛国,汉大月氏之种。大月氏为乌孙所夺,西过大宛,击大夏臣之,治蓝氏城。大夏,即吐火罗也。
这里特别引人注意的是同一个地名而汉文的写法先后有异,那它的音读究以何为准,需要加以审定。西方史所称巴克特里亚(Bactria),希腊语作 Bactriane,有人以为即 Tukhara(吐火罗),也即是大夏的对音。今按大夏都域Bactria,《续高僧传·达摩笈多传》作薄佉罗,《隋书·西域传》作钵和,《大唐西域记》作缚喝,《慈恩法师传》作缚喝罗。这些汉文记载,都是译音而用字不一,发其中缚、薄唐以后属药韵,钵属曷韵,而古音第五部平声鱼、虞、模与入声药、铎同部。兹以《诗经》为例,略举如下:

薄:载驱薄薄,箪茀朱鞹。鲁道有荡,齐子发夕。(《齐风·载驱》)
“缚”字《诗经》无例句,但古音亦属五部,与铎合韵,声通妬、度。“薄”字古音属五部,铎韵,声通讬、萚。至于土、吐,古音同属五部,与睹、杜、妬、徒同韵。然则所谓缚喝、钵和,其古读即通土、吐,只是用字不同,在反切未发明前,古音第五部中土、图、度、乎与夏、下、夕、昔谐声,所以《说文》只说某声,而同一声又分散于各部,其间类多变转。其例可举几则如下: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大雅·崧高》)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陈风·宛丘》)

王事靡监,忧我父母。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小雅·北山》)

迨天之朱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幽风·鸱鹗》)

或马、土为韵,或母、土为韵,或雨、土为韵,或鼓、下为韵,均是同部叶声字的转读。

依据上例,则缚喝、吐豁、睹货以及薄佉,都是一声之转,也就是吐蕃一名音读的由来。

其次,再说大夏。《周书·王会篇》《吕氏春秋·古乐》所记大夏,均指春秋时西北戎(今山西北部)地,与此无关。唯《山海经·海内东经》所云大夏,即指此后的吐火罗而言。大夏当为吐火罗的古汉语译名,并无汉义。大(dat)字古音属月部,与夺(duat)、掇(tuat)、脱(thuat)同韵,吐、夺、脱皆一声之转,所谓“一声可叶万字,万字而必同部,同声必同部”(段玉裁《古叶声说》),意即指此。《诗经》音韵,自唐以下多不能通,仅以为协音。就此而言,此大夏的“大”字与土、吐叶韵,而与脱、夺声近,则是可以显见的。

“夏”字古韵属鱼部,既与瑕、厦、暇、下同韵,又与科、胡、祜、狐相叶。例如:

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风·七月》)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大雅·绵》)

又,《陈风·宛丘》下、夏、羽为韵,引已见前。今按夏、下拟音hea,读如赫、吓 (hè), 与褐、曷、豁声近,又与虎、浒、乎叶韵。今甘、青地区犹读下为(hè)而不读 xia,尚存古音。然则“夏”字在此处音读与火、豁、乎通,而大夏一名自与缚喝、钵和、吐豁同声而异译,容无异议。大夏为吐火罗故都所在,汉文初译为吐火罗,至隋、唐时遂又译为吐呼罗、吐豁罗、睹货逻以及缚喝、钵和,实即一名的多译。也正由于这个原因,我们对吐蕃一名的由来,同样找不到出处,现在既然找出这个线索,则吐蕃一名由来,也就迎刃而解了。

吐蕃一名的“吐”字的出处,既源于吐火罗,那它又怎样与“蕃”产生了联系,这又必须从哒、突厥说起。我原先对这个“吐”的推测,以为与吐谷浑有关,安才旦同志当时看了我的这篇文章后,根据《突厥语词典》所说“TüP?t即是在突厥境内活动的一个部落”的说法,认为吐蕃一名与突厥所称有联系。这个推论,直接触及了吐蕃族的来源,就此我们可以重新探索一下吐蕃族先世线索。

吐蕃族在宝髻兴起前,只是在今藏南的一小部落国,现在的人或即据此以为印度古代亚利安人分支所建立。实际上吐蕃先世与大月氏和哒、突厥有最密切的关系。吕思勉先生早就说:

古时西部有大月氏与哒,哒实藏族之首见于史者也。

按大月氏在汉初由原居敦煌、祁连间迁徙到乌孙(今新疆伊犁河流域),后又再迁大夏(即吐火罗所在地),据有其地。公元 1 世纪时,又西破安息,南侵印度,东又扩地至葱岭,建立贵霜王朝,成为当时佛教中心。在南北朝之初,贵霜王朝势衰,哒兴起,入据大夏旧都,并东西扩地至波斯、盘盘、罽宾、焉耆、龟兹、疏勒、于阗等国,而朱居、渴盘陀、钵和诸国,也都役属于哒。哒在中国史书上,又被译称悒怛、悒阗、滑国。悒怛、悒阗,是于阗的别译。南朝梁武帝时,哒势衰,突厥代兴,哒旧属,又皆役属于突厥。这是哒与大月氏和突厥的历史渊源关系。总之,大夏故地,历经他们三族先后建都,其民族、宗教和语言之间,便不免多所混同与融合,所谓缚喝、钵和、吐火罗、睹货逻及突厥这些名称的语音,便是一证。

哒既是于阗的音转,则其种姓何属,是先要加以考察的。吕思勉先生说:

於邑双声,于於同字,然则哒、悒恒、悒阗,仍系于阗音转。此族盖自后藏越南山而北,首据于阗,人因以于阗称之。其后拓土日广,徙居大夏故都,人不复考其得氏之由。乃复别译以哒、悒怛、挹阗等字。

吕先生这个论断是很精审的。在这里我还要补证一下的,就是古音怛、达属月部,与拔、钹同韵;於、于属鱼部,与土、吐同韵。这样一考察,岂不是完全可以证明哒、悒怛、挹阗、于阗以及吐蕃不都是一个名称的同音异译吗?语言文字的异译,古今都无二致,我们不是译外语时,把广东译为坎堂,香港为航康,北京为披铿;译克鲁泡特金为克鲁巴金;而外国人把孔夫子译为康菲雪斯吗?这都是由古今语言和方言的差异所致,是不足为奇的(广东话译秀兰邓波尔为萨利·坦宝,译莉苔·海华丝为列达·希贺夫 )。

吕先生还提出另一理由是哒的一妻多夫制,这直到现在的藏区中还有遗留。我还要补充说明的一点是吐蕃同时还由突厥一语转写而来。吐与突是同音异写,厥字古音属月部,与怛、拔、钹同韵。魏晋以后,拨、钹、波、钵与拔、跋通归未韵,唯厥与蕨仍属月韵。《诗经》入韵字只有蕨、阙,《召南·草虫》:蕨字与慑为韵;《郑风·子衿》:阙字与达、月为韵;《唐风·蟋蟀》:蹶与外为韵,均与拔、钵不叶。唯《礼记·曲礼》上:“衣毋拔,足毋蹶”,蹶与拨为韵。蹶亦属月韵,与拔同部。又,蹶与瘸同声,《集韵》瘸与跛同属戈韵,跛亦音阙,与播、皤、波同部,用知《曲礼》蹶字亦当读跛。盖下文有“立如跛”句,故在此作蹶,而音读均应读如拨也。我说吐蕃即突厥的对音,看来亦当无疑义,但为什么吐蕃竟也沿用这个名称,还必须和吐蕃在当时的活动去加以说明。当时自后藏地区入于阗,或自于阗入后藏,早就存在一条通道。吐蕃兴起时,突厥已归衰微,因此它与唐在西域争四镇,把疆土扩张到今新疆,而于阗为其中心所在。吐蕃不仅在那里建立了军事、政治基地,并曾与唐一度阻止大食的东侵,在这里不难看出它与于阗关系的重要性。《北史》谓哒为大月氏种,月氏本氐羌别种,这与哒的形成,自亦不无关系,而其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南史》哒为滑国,说是车师的别种。今按滑音同华,华古读如敷,《诗·郑风·有女同车》: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与琚、都为韵,车读如居,华读为敷。汉以后车字音尺奢反,华字音呼瓜切,华便与滑声近。《诗》“唐棣之华”与“王姬之车”为韵,即是其例。古称中国为华夏,我曾以为华即炎帝族后来的称谓,夏即黄帝族后来的称谓,华夏合称,即炎黄子孙。现在的藏民称汉民为嘉,而自称为蕃或斡,夏嘉、华斡并一声之转,蕃、斡则重轻音之异。后世藏人称己为斡,称汉为嘉,即华夏的今称,而“滑”又是华、斡的别译。这只在音值方面,随时代而有所变化,但实际上仍不难看出是同一名称的古今异写。因此,我以为吐火罗、大月氏、哒、突厥和滑都是形成吐蕃族的主要成分,也就是他们的先民。吐蕃族与吐蕃王朝均信仰佛教,也与这些先民有关(西域在伊斯兰教传入前多信佛教 )。

三、羌与吐蕃及藏族的关系

最后,我还要对吐蕃与羌族的关系,必须加以阐释。羌方在古史上出现于殷、周时的记载,为西戎的一大支系。相传舜时就曾窜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等到西戎即叙时,三苗已被西戎所融合。而三危所在地,即包括今青藏高原整个地域 (即今西藏、川西南及甘、青藏区) 。在西戎中自以羌为大宗,当吐蕃尚为雅鲁藏布江流域的一小国宝髻时,其西部的女国为羌族,居地比宝髻为大。其东部附国,北部苏毗以及白兰、党项,都属羌种。宝髻在兼并这些部落国后,才建立了吐蕃王朝。以后又征服了吐谷浑,统一了青藏高原,其部种又有了鲜卑族。更加上此后的南凉、西秦等的鲜卑,北凉和夏的匈奴,民族成分,益形众多,汉人则更不必说了。据此说来,古代以羌为主体的西戎和三苗以外,7 世纪以后在青藏高原上的诸羌,现在除了茂汶羌族自治县一小块地区的土著被定称为羌外,则都已成了藏族,难道这么多的藏族都从藏博迁来而孳蕃的吗?民族是一个历史的范畴,藏族可以说就是宋、元间形成的一个民族共同体,是吐蕃族的流,而吐蕃又是羌族(不排除其王室中含有印欧系人种成分)的流,其最早的源,只能是原始社会的蒙古利亚人种了。

民族学原是研究人类和种族的专业,因此我们最初只有人类学、人种学等概念。而对中国民族的研究,自来就称为人,如夏人、商人、周人、秦人、汉人以至于唐人,是就历史上各王朝所统辖的全体人民而言,是一个总的名称,还没有共同的环境、语言、宗教、血统等因素的统一概念,也就是说还没有民族学的概念。中国人原来所谓的族,是指氏族、宗族、家族而言,而不论你属于何种氏族,都统称为人。自从有了民族学,我们便把汉人称为汉族,这才有了新的含义。这个概念和含义,只适用于近现代民族,而在此以前的人,只是氏族、部落和部族,不能混为一谈。现代民族学是研究现代世界各民族形成与发展规律的社会科学,所谓发展便是要追溯各民族来源和发展过程。按照这个要求,则吐蕃族是属于封建部族时代所形成的一个部族,而藏族才是近现代民族学意义上的民族。所以我以上追溯它的族源,是说明在现代藏族形成以前,在青藏高原这个人类舞台上,曾经有多种人长期生息活动过,并不是说藏族是单纯的源于吐蕃族的。

至于藏族这个名称,还是内地人用汉文给它所定的,而他们自己仍称蕃或斡。这个蕃就是由前面所说的藏博而来的,也是雅鲁藏布江“藏布”的早期译名。它是 6 世纪时在今西藏南部形成的一个部落国,前面已经谈过了。这里要接着谈的是“藏”字,藏博是在宝髻出现后才有了这个名称的。这个“藏”的名称,在汉文记载上始于明代。其时把青海一带的藏族称为西番(番即蕃,一般习读为翻 ),而把今西藏地区称为乌斯藏,乌斯以后被译为卫,合称卫藏,卫是古代三危“危”字的音转。到了清初,康熙平定藏乱,以其地居中国西部,遂定名为西藏。这都是汉文命名,西藏人仍称为卫藏,而自称为蕃(博)巴,四川境内的藏人自称为康巴,甘、青境内的西番则自称为安多哇(巴),没有一处称藏的,因此也可以说“藏族”是官方的定名,也是汉文的称谓。可见藏族是近现代才形成的一个大的民族,并不单指西藏人。西藏只是一个省区单位,此外还有广大的藏族分居于青、甘、川及其他地区。现代帝国主义分子,为了想把西藏和藏族人民从祖国分裂出去,便不惜造出“南来说”和什么西藏自来是一个独立国的谬论,无视自唐以来西藏地区与人民和中国的关系,特别是自元以来政区建置和中央与地方的关系,甚至还想用“外藏”“内藏”的阴谋,巧立名目,把所有藏族居住的地区,统统分裂出去。我们从事藏学研究和关心民族团结的人,在研讨这个问题时,必须要以史实为重,以统一国家的总体为重和以民族团结为重,不要好奇立异,不要把藏族从中华民族中区分开来,以免为别有用心者所利用。

吐蕃王朝崩溃后形成的藏族,从成分来说,又有了蒙古、沙陀、霍尔、嗢末以及回鹘等民族成分。同时在今西藏境内一些别的民族或者部落,在吐蕃王朝建立后,也就不复单独存在了。在吐蕃统一过程中,青、甘、川地区,除了吐蕃族因驻军等关系移入的部分外,本地区大量西羌遗裔连同西海蒙古(一部分 )、厄鲁特蒙古和部分汉人都先后汇入了这个新共同体的行列。到这时藏族便与吐蕃族在共同体意义上已有所不同,也就是说藏族已是一个新的民族共同体,并不再等同于吐蕃族了。因为这时期青藏高原上广大的藏族,在共同地域、共同语言和共同经济生活的基础上形成了具有共同文化与心理素质的稳定共同体了。从民族发展史上来说,它又已是一个开始向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社会过渡的现代民族了。

整理者按:本文虽与《藏族源流与汉藏关系》一文的部分章节略有重复,但考虑到本文是前文的补充与拓展,故一并录之。

摘自《西陲古地与羌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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