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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拂天星

2019-05-16《绿雪》原文地址

袖拂天星

文/杜文娟

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有灵的,登临一座山,蹚过一条河,实际上是在寻觅一种感觉、一种灵性、一种奇特、一种照亮。

正如珠穆朗玛的冰清玉洁、峨眉山的秀丽、黄山的奇绝,黄河的大气磅礴、长江的浩浩荡荡、雅鲁藏布江的豪迈奔腾。

华山天下险,自古华山一条路,只是华山的表象。

华山的韵味、气质、味道,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懂得,只有细细品味,才能享受到她的风情万种、美艳绝伦。

大学期间,几位男同学登上了华山,三天后的凌晨才回到学校。那个时候,华山没有索道,只能徒步攀爬。陡峭、奇险、华山日出,就此印在我的脑海中。

十年前,第一次登华山,同行的是一位银川女孩。她穿了一条连衣裙,我穿的是套裙,苍龙岭上,风把我的帽子吹得不见踪影,我们手拉手,相互鼓励,终于爬上了云梯,登上了西峰。

再次亲历华山,风光依旧,松涛依然,游人如织,物是人非。

因为有共同攀登华山的经历,我和银川女孩,一度无话不谈,两颗女人的心走得很近很近。我们谈论自己的初恋,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家庭,憧憬着各自的未来。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是检验亲情、爱情、友情的唯一标准。十多年后的现在,彼此牵挂,却天各一方。

从较低的北峰,一直登上擦耳崖、苍龙岭、金锁关、东峰、南峰、西峰,一路走来,多了两样色彩:黄色和红色。黄色是锁,红色是絮。谓之金锁、长命锁、同心锁。锁上拴一缕红布花絮,飘逸醒目。重重叠叠,一摞一摞,如胶似漆,紧锁在沿途的护栏石柱上、铁链上。越是高拔险峻的地方,金锁越多。常常地,会出现一个画面:高高的花岗岩石上,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株草,只有一长溜儿艳丽的红黄铁锁,侠士一般,傲立峰顶,构成了华山一道新的景观。

其实,情感是锁不住的。最爱你的父母,终会离你而去。你最爱的子女会有自己的天空。友情,像树叶一般,春绿秋黄,去兮来兮。爱情永驻,山盟海誓,功名利禄,神马一样,过眼云烟。

唯独能够留住的大概只有精神、品格、记忆中的美好。华山之上,有无数的松树,常常扎根在看似光秃的岩石上,冬去春来,自得其乐。那棵千年将军松,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经受住冰雪严寒、雷鸣闪电,大概早变成了尘埃,或殿堂之梁,或棺木之盖。

子夜的松涛,清辉的明月,浩瀚的岭下灯火,晨光中的山川画卷,远处的逶迤黄河,变幻无穷的霞光,只属于那一刻的你,那一刻的感动、想象、酣畅。

那些挑夫,艰辛而执着,为了生存,简单而重复地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苦闷的时候,合着鸟儿的啼鸣歌唱。
而这一切,都不是华山的全部,只是自然的造化。地球之上,东西南北中,所有的高山险岭,都具备这些风光的可能。但它成为不了华山。

高山大河之多,祖国疆土之阔,天下华山只有一座。五岳归来不看山,可见西岳华山之尊贵。华山的鹤立鸡群,珍稀得需要保护,就在于它的无法克隆。

这就是华山的历史、文化、底蕴、人文价值。

世界上没有几座山,被《尚书》《史记》《水经注》描述,被几十位皇帝巡游和祭祀,被李白、杜甫、韩愈登临咏唱,被无数的神话和传说赋予神奇的力量。

华山之巅,被祖辈文人镌刻上孤高自尊、袖拂天星的字样。因为华山有这样的大气,具备这样的品质,才值得如此颂扬。

所以华山成为一种精神,千古流芳,被人仰望。

摘自《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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