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花的展示

文/冶存荣

酥油花是用花架的形式进行展示。花架由酥油花插盘、酥油花支撑架杆、酥油灯、堆绣唐卡等几部分组成的。

一、展示环境与布局

塔尔寺上、下两个花院都有各自固定的展示地点，上花院在时轮经院与达赖遍知殿之间展出，下花院在大经堂门口展出，两个花架距离500 米左右，同处在寺院的主干道上。两个花架皆坐西朝东，由12 根12 米左右的木杆竖成天井，四周宽9米，高约12 米，坐西一面为正面，摆放酥油花，东、南、北三面用堆绣唐卡组成屏帏，每面屏帏分3 层，每层有7 幅堆绣唐卡，天棚顶部是用锦缎制作的四方形藻井穹顶，整个花架打造成巍峨的碉堡式宫殿。酥油花的摆放有其严格的规定，最下方是摆放酥油灯的灯架，一般有6 ～ 8 层，可以燃放几百盏灯，灯架上面是酥油花展盘，展盘长约10 米，高2.2 米，由5 部分组成，最中间是主尊大佛，主尊佛两边是6 位儿童形象的侍从，再两边是酥油花故事的主展板，酥油花展盘上端呈前倾状，人们抬头即可仰视全景，酥油花展盘上方中间是寺院大经堂和金瓦殿立体造型，也是用酥油塑造而成，经堂间的人物可以走动，大经堂两边和上方挂满了圆形装饰画盘，藏语叫“果尖”，大约有30 个圆盘，下大上小，排列成长长的三角形，高达10 米，再上方一个圆盘叫“则尖”，塑造的是智慧剑的图案，最顶端是一顶宝伞，悬于空中。

在20 世纪50 年代以前，酥油花除两个花架的展示之外，还要做成许多酥油花盆景，从大厨房门口至大金瓦殿后院，以及各活佛府邸门口、四大学府门口和主要路口，形成整个寺院全方位的酥油花灯会，其景致更加壮观。

二、酥油花展示要求

酥油花展示主要体现五个不变的原则：一是每年展出的时间不变，即正月十五晚上；二是每年两个花院展示的地点不变，这是几百年延续下来的习俗；三是酥油花架的搭建程序、材料、形式、规格不变，年年一个样；四是屏帏堆绣唐卡的内容、数量不变，这些唐卡实际上是专门为酥油花架特制的；五是酥油灯燃放的地点和灯架不变。从酥油花的作品来说，也有几个变与不变，始终不变的有主尊佛与六个侍从的位置、油塑大经堂的位置、30 个圆盘“果尖”的位置，每年变化的是酥油花的主题，一年一个故事，这也是大家所期盼看到的部分。整个酥油花架从造型上、布置上、内容上打造成佛的世界，庄严肃穆，再加上法乐伴奏，形成了浓厚的宗教氛围，这也是酥油花展所要追求的效果。

三、酥油花展示时日和观念

公元1409 年，宗喀巴大师在藏历正月初八至十五，为了纪念佛祖，聚集万名僧人，在拉萨大昭寺举行发愿祈祷大法会，僧众用酥油塑造花鸟树木、山川风景，连同酥油灯供在佛前。从此以后，便形成了每年正月十五夜里举办酥油花会的习俗。关于拉萨元宵节情景，清人在《西藏宗教节日单》里记载：“正月十五，燃灯供佛之期，布达拉寺并各寺院均点酥油灯……其花灯上做佛像，下做人物者，又有做踃跇人物，头动手摇者，各有不同，辉煌华美。”和宁《西藏赋注》记载：“卫藏每岁正月十五夜……于大昭四面各设彩灯，以青稞面捻成佛仙之像，及鸟兽花木各种供品，燃以酥油灯，照以松炬，火花烛天，如不夜城。”项应莲《西昭竹枝词》也记载：“牛皮作底酥油面，装点玲珑绘陆离。下列朦胧灯几盏，鳌山元夜大昭围。”可以看出，那时拉萨元宵夜的规模很大，但酥油花并不怎么精妙，许多作品是用炒面捏成或用牛皮刻制而成的。后来，酥油花会传到大师的故乡塔尔寺，在这里逐步繁荣起来。

每年农历正月十五举行塔尔寺酥油花灯会，这成为塔尔寺的定制，已经延续了几百年。自明万历年间开始，塔尔寺就有了成规模的酥油花灯会，到清代逐步走向鼎盛时期，成为远近闻名的盛会。基生兰曾作《多丽·塔尔寺酥油灯》一词：“月当空，耳边萧鼓丁东。彩棚间安排灯架，年年花样不同。放光明，庄严灿烂，有人物，阁楼玲珑。怪怪奇奇，形形色色，番僧巧妙夺天工。夜深后，灯残人少，油腻渐消融。这正是昙花一现，乐事将终。”另据民国时期出版的《边疆通讯》记载：“据曾至藏地者言，塔尔寺酥油灯，为各喇嘛寺之冠，虽佛教中心之拉萨三大寺，亦望尘莫及。凡至该寺参观者，无不赞赏，于此可以推知其艺术价值之不一般。最可惜者，为不能长期阅览，天未亮时，即已取下，名虽年有一度，实仅一现昙花。”过去不仅在大经堂上下搭建两个花架摆放酥油花，而且在寺院的十余处地方也摆放酥油花，使全寺到处灯火辉煌，这些都是塔尔寺灯会的历史写照。

每年正月十五的酥油花灯会成为塔尔寺一大节日，为了能一睹酥油花的风采，草原的牧民、农村的农民、城镇的居民都来了，有许多外国人也不远万里赶来，他们中有年逾古稀的老人，有风华正茂的少年，还有襁褓中的孩童，人们或结伴而行，或扶老携幼，汉族、藏族、蒙古族、土族和其他民族，汇集成浩浩荡荡的人流，在这里会合。当时交通极为不便，大部分人是徒步而来，走上十天半月的路程是常有的事。从正月十一开始，人们就向塔尔寺集中，等到正月十五这一天，已有几万人云集在莲花山下，把塔尔寺连同湟中县城，几乎围得水泄不通。正月十五的傍晚，当夜幕降临，华灯初放的时候，人们像潮水般涌向酥油花架前，用敬慕的心情观赏这油塑奇景。人们点起了酥油灯，磕起了长头，更多的人向酥油花敬献哈达。在花架音乐的伴奏下，在耀眼的酥油灯照耀下，人们用充满敬仰的眼光仔细观赏着酥油花的每一个细节，更想完整地看完酥油花的故事情节。但是，涌动的人流无法满足观赏者的愿望，还没等看个明白，后边的人已经将你挤出了花架，只有那些年轻体壮的人如此往返排队挤着观看，才能多看一眼。观赏酥油花的人流在缓慢地流动着，看完下花架，再看上花架，人们沿着这条长长的路，脚挨脚，肩并肩，排队前进。这支队伍足有好几里长，而且不断增加着。这一夜，人们在观花中度过；这一夜，塔尔寺在灯火辉煌、万人涌动中度过。

正月十五酥油花灯展，从时间上来说，只是一个晚上，从天黑开始直到天亮。待到天亮时，两个花架同所有酥油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支花架的痕迹也很难找到，真是昙花一现。这完全体现了佛梦的意境,也充分反映了宗教的神秘性。另外，在正月十三、十四、十五、十六这几天每天都要念平安祈祷经，祈求神灵护佑，使酥油花在展前展后保证平安顺利。观赏酥油花能彰显两个功能：一是对宗教的信仰，对寺院来说，酥油花灯会是正月大法会中的一项内容，是继承宗喀巴大师遗志的宗教活动，而信徒千里迢迢来寺院是为了拜佛，既拜各个殿堂里的佛，也拜酥油花中的佛，拜了酥油花中的佛就是对宗喀巴大师的崇敬和信仰；二是对酥油花艺术的欣赏，酥油花不仅仅是展示了佛与佛的世界，在宣扬宗教故事的同时，也凸显了酥油花的艺术魅力，不论是人物、花卉、建筑还是山水都那样逼真，那样生动，产生了艺术感染力，人们在观赏之余，受到艺术的熏陶，使之更加喜爱酥油花。

摘自《塔尔寺艺术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