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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野蜂蜜(三)

2019-08-01《追寻野蜂蜜》原文地址

追寻野蜂蜜(三)

文/小塞缪尔·斯科维尔

译/董继平

发现昆虫杀手毛毡苔和绿霸鹟巢穴

更远处,就在小径的中央,生长着一大片山羊豆(goat’s-rue),相比那有着玫瑰红和浅金色的蝴蝶花以及犹如褪色丝绸和象牙般的羽扇豆(lupin),它绽放得要晚一些。我的四周,簇拥着马氏南烛(staggerbush)那没有气味的白色花朵,其状若瓮,具有粉红色的茎和粉红色的萼片,类似早期茁发的甸杜(cassandra)一样,但它的花朵要小一些,成排生长,散发出一种犹如铃兰(Lily ofthe valley)的芳香。

当这条小径一路延伸,接近潮湿的地面时,我的眼睛捕捉到了金绿色的二歧三芒草(Hudsonia),在它们中间,有一点儿泥沼,泥沼似乎铺垫着一种奇异的蔷薇色的天鹅绒。我靠近时,才看见整个洼地里铺盖着千百棵抹刀状的毛毡苔(sundew),这种植物扁平的叶片覆盖着粉红色的毛,每片叶尖上有一颗细小的、闪烁的黏性液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不走运的昆虫歇落到其中的一片叶子上,其脚便会立即陷入那致命的露珠而无法自拔,而且叶子上的那些毛会形成一个网状物将其裹住。与此同时,那片叶子本身也会不断卷曲起来,防止猎物逃走,直到受害者被这种凶猛的小植物吸干,它的毛才会张开,叶片才会舒展开来。

猪笼草那空心的叶子中充满了水,里面铺衬着全都指向下面的刺,也会诱捕昆虫并将其吃掉,然而,它给人的印象却不如毛毡苔那般深刻——毛毡苔毕竟显示出了那种绝顶的智力。在这片荒地里,在我的小木屋所在的这个区域,也可以发现那种珍稀的丝叶毛毡苔(thread-leaved sundew),它那狭窄的叶片很长,犹如线一般,却跟它那叶子扁平的姐妹一样,对于昆虫相当致命。

走过毛毡苔,我转身走进树林去饮水,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而行,前往溪岸。在那条溪流的下面,小道呈Z 字形一路向前延伸,来到有两棵白扁柏守护的一个小洼地里才告结束。那边的溪岸下,就是那深沉而如玻璃一般清澈的泉水了。泉水底部,雪白的沙子呈现出金黄色的条纹,显现出铺垫在这片乡野下面的铁矿的存在,与此同时,那冰冷的水尝起来具有一种稀奇古怪的强烈的药味,但你品尝片刻之后,就会喜欢上它,甚于喜欢棕色的雪松溪水的那种甘美、柔和的味道。

离开那道泉水之后,我沿着一条古老的公路前行,但早在很久以前,这条公路就被废弃了,以至道路中央都长出了参天大树。尽管如此,路上却依然露出另一个世纪的轻便马车和科内斯托加式篷车(Conestoga wagon)留下的辙迹。这条古老的公路把我引向下磨坊(Lower M ill)。在一棵孤零零的松树下,我久久地坐在那里,放飞遐思。曾几何时,这里有大片的松林,但都一一倒在了人类的斧子之下,而这棵松树就是最后的幸存者。当我坐在这里,我瞥见了一只幽暗的棕灰色鸟儿,它静静地栖息在一棵星毛栎的粗枝上,背上有两根白色的覆尾羽。正当我观察它的时候,它突然拉长了那种强调的声音,慢吞吞地说出了它的名字:“皮—啊—威。”为了更仔细地观察它,我离开了小径,而我似乎凭借着某种奇迹,在那根粗枝末端,瞥见了一个好像是覆盖着地衣的大瘤结的东西。让我无比高兴的是,我意识到有这样一个奇迹发生了:在我的一生中,我第二次发现了绿霸鹟(wood pewee)的巢穴!尽管这种巢穴的体积较大,却很不容易发现,几乎跟确定蜂鸟(hummingbird)的位置一样困难,因为它的外面好像装饰着绿色和灰色的地衣。当我小心翼翼地从下面仔细检查它的时候,那只亲鸟穿过那棵树轻快地飞掠而来,歇落在巢穴上面,用它那圆圆的黑眼睛严厉地盯着我。只是当我爬到粗枝上时,它才偷偷溜走,允许我俯视它的3 枚蛋—那是我们的野鸟蛋中最美丽的。那些蛋均为纯白色,较大的一端环绕着一圈乌贼棕色的大斑点,上面隐隐约约地覆盖着一圈浅紫苏色的小斑点。这些蛋跟桥绿霸鹟(bridgepewee)和菲比霸鹟(phoebe)的那些更常见的白色蛋几乎大小相仿。这个巢穴距离地面大约4.5 米,其本身由草构成,里面铺垫着细细的根须,外面则用茅草夹杂着地衣覆盖起来,用蜘蛛网缠在巢穴上。巢穴有一个小口子,比一美元的银币稍大一点儿。

偶遇草原林莺、夏葡萄和臭菘……

即便是发现了松莺和绿霸鹟的巢穴,我的好运也才刚刚开始,因为正当我穿过树林,沿着那条沉陷的小径前行时,恰好从我前面的一片狭叶山月桂(sheep-laurel)丛中,一只雌性草原林莺突然飞了出来,它那展开的翅膀古怪地颤动,而那种颤动始终是筑巢之鸟的标记。尽管我知道它的巢穴肯定就在附近,但经过长久的搜寻也没能找到。最后,我平躺在地上休息,正向上仰望之际,猛然瞥见了那个巢穴,原来它就优美地隐藏在酒红色的花朵和常青的叶片下面。当我分开细枝,注视那个巢穴时,我这才发现自己以前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鸟巢。它里面铺垫着肉桂蕨(cinnamon fern)那奶油棕色的软毛,那些软毛上有4 枚蛋,蛋上面露出淡紫色和黄褐色的状纹。此时,那对亲鸟一次又一次焦急地围绕着我而轻快地飞掠,距离我如此之近,以至我都能清楚地看见雄鸟背部中间的红褐色标记、眼睛上面的黑线、白色的尾羽,还有那将草原林莺区别于其他莺类的典型标志——阳光黄的身体下部。身侧展现出浓郁的黑色条纹。纹胸林莺(magnolia warbler)、加拿大威森莺(Canada warbler)和栗颊林莺(Cape May Warbler),其黄色的身体下部都带着黑色条纹,但唯有草原林莺才拥有这些仅限于身侧的条纹。

最后,我又动身出发,却不料偶然经历了一场新的奇遇。这都始于一阵令人愉快而又无名的芳香袭来。于是,我从那条沉陷的小径爬上来,不断抽吸鼻子,直到那阵芳香把我引到一个小小的林间空地,在往昔的日子里,也许有座房子在那里。那芳香犹如云雾一般朝我飘来,美妙得难以描述,却带着一种精致和刺激的清新,但至于它究竟源于哪一丛灌木、哪一棵树或者哪一朵花,我一头雾水。

于是,我像一只猎犬不断嗅着空气,一路循踪而去,终于抵达了一棵低矮的桉树(gum tree),那棵树的上部覆盖着那种藤蔓的三叶形叶片,从诺亚(Noah)知道它对自己有害的那个时代起,那种藤蔓就比其他任何植物受到了人类更多的赞美或指责。这株藤蔓坚韧的茎和宽大的叶片纠缠在一起,覆盖了那棵树的一侧,下面部分毛茸茸的,通过这一点,我认出了那是夏葡萄(summer grape)。在这个国度的这个区域,生长着4 种野生葡萄:河岸葡萄(frost grape),这种葡萄的一串串果实的个头还不如小小的樱桃(cherry),需要霜降来催熟它们那种难以入口的酸味;河葡萄(river grape)光滑、闪亮的叶片犹如爬山虎(Japanese ivy)的叶片,其小小的红色果实或许是我们的小葡萄的先驱;芳香的美洲葡萄(fox grape)一串串散乱地生长,深得主妇们的赞誉,是制作果冻的好东西;最后一种,也是最好的一种葡萄,即夏葡萄,其深蓝的果实一串串紧实地生长,是康科德葡萄(Concord grape)的祖先。

在那些绿叶下面,一簇簇浅黄色的花朵悬挂在酒红色的茎上,那些花如此之小,因此几乎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然而,正是从那些细小的花朵里面飘逸、喷涌出了一种芳香,美妙地弥漫在周边好几百米的空气中,超越了《被保佑的阿拉比》(Araby the Blest)的所有芳香。

当我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呼吸那难以媲美的芳香,我就听到从附近的一棵树上传来了猩红丽唐纳雀(scarlet tanager)那缓慢、热烈的歌声。它唱着,仿佛它过于热爱自己的音符之美,以至舍不得匆匆唱出来。从天空还传来了那寻觅产下蛋的夜鹰(nighthawk)的歌声,那“皮恩特——皮恩特”的音符不绝于耳。就像它们的北方兄弟三声夜鹰一样,它们也在光秃秃的地面上筑巢,却让人看不见任何巢穴的迹象。那种藤蔓使用了魔术,让这片荒地的整个区域都迷醉。我最终离开那里,沿着小径前行,来到了一条模糊的小道,这条通往800 来米之外的溪流之处。然而这一天尚早,于是,我就决定继续探索这条小小的弯路,然后再回到我行走的那条主要小径上。这条弯路绕来绕去,迷失在一个由众多泥沼构成的迷宫中,随后才抵达那条溪流,其间却让我经历了一场也许只有植物学家才会感兴趣的奇遇:正当我转身回到更坚固的地面时,我偶然瞥见了一大片臭菘(skunk cabbage)——一年中最初绽放的花的宽大的绿叶,它们那弯曲的洋红色头角上布满了绿色和金色并早在1 月,就在那封冻的地面之上向前“推进”。如今在宾夕法尼亚,臭菘并不那么过于罕见了,但是,对于英国昆虫学家来说,很普通的黄缘蛱蝶(mourning-cloak butterfly)仍是伟大的发现,因此,在这片松树荒地中,臭菘也如同蚊子兰(cranefly orchid)或者皇后杓兰(pink-and-white lady-slipper)在其他地方那样罕见。然而它就在那里,眼睛准确地看见了,鼻子也闻到了。

观察逃亡的蜂群在树上定居

回到我行进的小径上,一路又前行了1.6 公里,突然,我在这一天的最后的、最佳的奇遇就降临了。这场奇遇始于一阵响亮的嗡嗡声,那种声音高而低沉,因此我起初还以为是一架飞机在头顶上掠过,于是我拉长脖子去观望。紧接着,在地面上空大约6 米之处,我突然看见了一大群蜜蜂形成旋转的黑色涡流,穿过柔和而温暖的空气朝我飞来,于是我立即蹲伏在一片灌木丛后面,观察这个逃亡的蜂群,它远远地逃离了很多公里之外的房舍或蜂箱,振翅回到其遥远的祖先栖居的森林。这个蜂群显然预先派出了通讯员,确定了一棵树的位置,因为它径直朝着我稳定而持续地飞过来,丝毫没有显现出蜂群初次离开蜂箱时表现出来的那种停顿和犹豫。这些旋转的蜜蜂形成了一个圆柱形,也许有1.8 米高,穿过空气一路扫过,发出那种在400 来米开外就能听见的嗡嗡声,与此同时,我紧紧地蹲伏在一个灌木丛后面观察。随后,正当我认为它们会在我的头顶上飞过的时候,整个蜂群突然降落在一棵枯死的松树那光秃秃的树干上,那里距离我坐着的地方还不到3 米远。那棵树高约12 米,显然是在很久以前被闪电劈死的,因为它的表面露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裂纹。一会儿,那些开始簇拥的蜜蜂就缠绕在树干上,在距离地面大约4.5 米之处形成一大片棕色的集群。当我观察它们形成一个嗡嗡作响的圆形集群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让它们在漫长的飞行之后歇落在那里休息,因为树干上除了那些裂缝,就再也没有什么迹象显现那棵树是空心的了。一会儿,随着那些后续的蜜蜂穿过空气匆匆飞来,不断加入群体,那个棕色的群体就变得越来越大。我最初看见它们的时候,是在12 时45 分,正是太阳当顶的时候。到了14 时10 分,所有的蜜蜂聚集在树上了,我最初听到的那种凶猛的嗡嗡声渐渐减弱,转换成了一种缓和的嗡嗡声。

突然,我注意到那个蜜蜂群体正在变小,于是举起望远镜对准它们观察,我这才发现,那个蜂群原来正在穿过敞开的裂纹爬进了树干。到了14 时30 分,所有的蜜蜂都爬了进去,到了14 时40 分,蜜蜂们就在一道大裂纹中飞进飞出,仿佛它们一生都生活在那棵树里面。这些蜜蜂没有休息片刻,甚至还没有熟悉自己的新家,就开始踏上了永无休止的采蜜之旅了。

我久久地坐在那里,观察它们来来往往地飞行,惊叹我所经历的好运。成百上千个观察者见过蜂群掠过,或者发现它们悬挂在树上,但根据我的阅读经验,我还不知道真正有人见过一群蜜蜂占据一棵树。

约翰·巴勒斯(John Burroughs)在他的随笔《牧歌似的蜜蜂》中这样写道:“据我所知,没有人见过蜜蜂在树林中搜寻居所。”

在这片荒地数百平方公里的领域中,我碰巧处于蜜蜂歇落的那个准确的地点,这看起来似乎过于美好而显得不那么真实,然而这次经历就是这样的,对于我来说,这场从观察一棵蜜蜂树开始而发生的奇遇,成为一年中那个金色的日子的顶点。至于到了霜降来临时,这个蜂群及其蜂蜜宝藏究竟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这一点正如吉卜林(Kipling)曾经说过的一样,那是另一个故事。

摘自《追寻野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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