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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栗鼠历险记(一)

2019-07-03《动物奇谭录》原文地址

花栗鼠历险记(一)

文/小塞缪尔·斯科维尔

译/董继平

花栗鼠的音乐会被不速之客打断

温暖的阳光中,红花槭露出玫瑰红和金绿色,树林被蚀刻成淡紫色与褐色,迎着紫红色的天空而挺立。蓝鸲的背上呈现出天空的颜色,胸脯上则呈现出大地的红褐色,它用柔和、美妙的女低音鸣叫“遥——远!遥——远”。一片湿漉漉的草甸上,一群短尾巴和白眼睛的锈色黑鹂(rusty blackbird),犹如“吱嘎”作响的独轮手推车在一起歌唱,在那长声尖叫的合唱之上,那唯一分裂的音符不停地发出声响。草甸那边,有一个小池潭,那里的空气因为蛙类演奏的音乐而不断震颤。雨蛙们就像有一胸腔的哨声而唱个不停,那声音如此尖锐,以至于空气都随着它们的歌声而颤栗。每隔一会儿,这场合唱之上就会单独生出一个清澈的笛音,那是小小的红蝾螈(red salamander)发出的爱情鸣叫,而蟋蟀蛙那拉长声调的咕哝,林蛙(wood-frog)那颤声的鸣唱,蟾蜍那柔和的低吟浅唱,无不给场景增添精美的和谐。附近,一只歌带鹀 (song sparrow)从一棵正在发绿的柳树上喘鸣而唱,但跟蛙类合唱的那种尖锐而高昂的美妙相比,它的音符听起来无疑有些单调。

靠近普林德尔山顶,有一片温暖而干燥的山坡,山坡上点缀着一片片灌木丛、牧草场和一块块岩架,那些岩架一路上升,抵达那为山顶加冕的树林才停下来。较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沿着这片阳光明媚的山坡,到处都布满了穿过坚韧的草皮而钻下去的小圆孔。太阳越升越高,一阵阵小小的热浪深深地渗透到草根下面。

突然,从其中的一个洞孔里面,一个尖尖的小鼻子伸了出来。一秒钟之后,这一年的第一只花栗鼠便出来了,在沉睡着度过漫长的冬天之后,它从洞孔中冲到地面上。在它那两色相间的背上,有一道黑褐色的条纹沿着中心延伸,另外4 道条纹则成双成对地伸向两侧,被乳白色的条纹隔开。它的面颊、侧腹、四脚,还有它那黑边的尾巴下侧,都呈现出浅黄褐色,它仿佛穿上了一件丝绸般的白色背心。它竖起白尖的尾巴,蹲坐在腰腿上,后倾着脑袋,敞开歌喉,开始唱起那支春天之歌——一年中的黎明时分,每只花栗鼠初次来到地面上时,都必须唱起这样的歌:“查克——啊——查克——啊——查克”就这样,它以每秒啁啾两次的速率高声歌唱。

听到这个最初的音符,众多的尖鼻子和明亮的黑眼睛便出现在每一个洞孔中,一秒钟之后,20 来个或更多的其他歌手迅速跑了出来,加入这场春天的大合唱。每个歌手都信心满满,想证明自己唱出了山冈上所有歌手中声音最高、最清晰的音符。最后才开始歌唱的那些歌手当中,有一只半大的花栗鼠,在前一年秋天,由于新生的兄弟姐妹增多,它被挤出了家族地洞,独自谋生。尽管如此,对它来说,幸运的是,它获得了旁边的一个地洞。那个地洞原来的主人是一只喜欢打探的花栗鼠,而正是由于它这种喜欢打探的性情,给它带来了灾祸——当它去调查一只路过的红狐的习性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它的地洞自然就空了出来,被年轻的花栗鼠立即占为己有。

即便是这个新房客感到了春天的震颤,它走出来的时候也很腼腆、羞怯。然而,一旦来到地面上,它就不得不歌唱了。听到自己最初发出的音符,它感觉有些异样,因为它的嗓音与所有其他同伴的嗓音都不同——它们都“查克——啊——查克——啊——查克”地歌唱,而它自己却“奇皮——奇皮——奇皮”地歌唱。对于它那欣喜的耳朵,自己发出的这种更高的音符远远优于同伴的音符,它半闭着眼睛,心醉神迷地发出长声尖叫而离开。快乐的10 分钟过去了,一个处于外围的歌手突然看见了一只正在山坡上捕猎的白尾鹞(marsh-hawk),便发出一声报警的尖叫,同时迅速钻进了地洞。就这样,这场合唱会被打断了,每个歌手都迅速潜入地下,这一年一度的春天之歌就此结束。此后,花栗鼠聚居地的成员又恢复了平常那种习惯性的谨慎性格。

奇皮流离失所,差点儿被纹腹鹰抓走

起初,这只叫奇皮的花栗鼠很少走出自己的新家去冒险。在深深的草皮之下,它拥有粮仓,里面盛满了原来的主人贮存下来的榛子(hazel-nut)、樱桃核、野荞麦(wild buckwheat)、毛茛(buttercup)籽、枫树翅果和花栗鼠喜欢的其他小吃,而且全都经过仔细的清洗、晾干,才贮存在那里。在春天最初的那几周,它主要靠这些食物为生。但没过多久,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它飞跃着进入自己家门的时候,不料发现另一只健壮结实、坚定有力的陌生花栗鼠挡住了去路。原来,这个奔忙、强壮的单身汉来自另一个花栗鼠聚居地,它从石墙——所有花栗鼠行经的宽阔公路上窥探到这个地洞,便起了觊觎之心,于是决定凭借征服的力量来将其据为己有。

面对身强力壮的对手,奇皮自然奋起反抗,为家园而战,起初它不顾一切地战斗,然后又绝望地搏斗,但都徒劳。对手占尽了体重、经验和位置的优势,因此奇皮渐落下风,慢慢被逼出了地洞,退到了地面开阔的世界中。尽管它愤怒地尖叫、啁啾,全身光滑的皮毛蓬松,来到了阳光下,却又无可奈何。一旦来到开阔地,尽管它没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嗅见什么敌对之物,然而,它也顺从了每只花栗鼠脑海中时刻长鸣的警钟,因此不顾一切地冲向石墙去寻找躲避之处。它这样做很正确。因为它像一道迅疾的黄褐色条纹越过宽阔的草皮地带时,身后就响起了一阵翅膀拍击的旋转声,一个灰褐色的身躯从背后迅速扑过来,停落在那有着黑色条纹狭窄的尾巴上,不断忽闪,而奇皮接近避难所之际,那个死神的阴影就已笼罩到了它的身上。奇皮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它震颤的小身板竭尽全力,聚集起每一个跳动的力量原子,形成最后一跃。就在它一头钻进两块大石头之间的那道裂缝时,一对利爪猛然抓攫住它那条刚刚钻进裂缝中的尾巴上的长毛,却一无所获——一只纹腹鹰(sharp-shinned hawk)用翅膀向后一扫,翻了一个筋斗,让自己避开了撞上石墙的危险。片刻间,那只鹰在空中振动,微微张开它那残忍而弯曲的嘴喙,用那双无所畏惧的金色眼睛仔细搜寻石墙,好一阵儿之后才悻悻地飞走。

过了一会儿,一只尖鼻子就从石墙中小心翼翼地伸了出来,试探着嗅闻空气。奇皮满足于警报解除,急匆匆地爬到了石墙顶上,在那里它能看到四面八方,而且有一道宽阔的裂缝就近可用,因为对希望安全地度过自己所有日子的花栗鼠来说,它的位置绝不能距离地洞太远,最好在两跳就能到达的地方。此时,它端坐在石头上,从藏在自己面颊的囊袋中吐出一颗硕大的山胡桃(hickory)坚果享用起来。在它跟那个侵占者搏斗和逃脱鹰爪的整个过程中,它都把那颗山胡桃一直藏在囊袋里面,不曾丢失。它把果实牢牢地握在两只有3 根指头和双重拇指的前爪中,一点儿一点儿地啃了起来,在果实两端轮番啃出一个洞孔,穿过这两个洞孔,它取出并吃完了里面最后一点儿丰富的褐色果仁。进食的时候,它以自己端坐的那块石头为中心,它那双锐利的黑眼睛一秒都不曾停止扫描四周;它那敏锐的耳朵无时无刻不竖起,捕捉最轻微的响动;它那灵敏的嗅觉也全力开动,探测最微弱的气味——气味会预示以任何形态出现、逼近花栗鼠的死神。

吃完果仁之后,奇皮立刻将思维转向生活中下一件最重要的大事。写在它脑海中的必需品清单上,在条目“食物”下面,“家”正以大写字母盯着它。石墙本来是很好的寄宿处,但作为家却很糟糕,因为它有太多的门,容易招来各种危险的不速之客。因此,奇皮沿着墙顶蹦蹦跳跳地前行,尾巴就像一大片羽毛那样竖起,奔跑之际不断用眼睛扫视山腰,寻找良好的建筑之地。终于,它来到一道干燥的土堤,那上面覆盖着卷发般扭曲的坚韧草丛,这道土堤从石墙处倾斜下来,在一片香蕨木丛中结束。于是,它鼓起身子飞跃下去,落到了那道土堤的中心,再跳跃了一下,就安全地置身于香蕨木深处了。

从那里,这只花栗鼠开始动手挖掘新家。它的行动很隐蔽,因为在那个入口附近,始终找不到一丁点儿松弛的泥土,这是因为它是从另一端开始挖掘的。奇皮就像一台小小的挖掘机那样工作,几天之内就挖掘出了一系列相互交叉的隧道,其中那条主要的隧道结束于石墙底部的两块石头之间。在一根腐烂的树桩根须间,它构筑了一个用树叶和草铺就的巢穴。从这个卧室,一条扭动的通道通往位于树桩另一边的圆形粮仓。在一个大约3 米的圆圈之内,它至少开凿了3 个紧急出入口;在卧室和粮仓旁边,它挖掘了一个厨房垃圾堆,所有的废物和垃圾都可以存放在那里,并用泥土掩盖起来——所有受到恰当教育而长大的花栗鼠都很爱清洁,会很好地秉承这种良好的生活习惯。通过位于那些遮掩的香蕨木间的第一个洞孔,它最终把每一点儿泥土都搬运出来,接着它从外面将洞口密封起来,用树叶遮盖住那些填塞的泥土。然后,它让自己放假一天,爬上墙顶,栖息在那仅仅一跃即可抵达新家的主要入口处,把小小的鼻子指向天空,以每分钟130 次啁啾的速率告诉世界,它的家有多么奇妙!此后,它开始无休止地搜寻食物。在山坡远远的一边,它发现了一丛密集的榛子,而聚居地的其余成员却将其忽视了,因而成了它贮存食物的主要来源。从那里,它一次次搬运着食物,回到地洞,双颊鼓起,看上去似乎患上了严重的腮腺炎。但其实,这只是因为它的嘴里衔着众多的坚果,一般来说,奇皮每次能用囊袋搬运的食物,约为12 枚榛子或者4枚橡实。

奇皮被杀手大鼬困在树上

等到夏天的高潮开始时,奇皮就到达了它青春期的巅峰。比起聚居地的任何年轻成员来,它的体形更大,身体更强壮,速度也更迅疾,而且很快就充满智慧,可以媲美社区里那些足智多谋的长老了。然而不久之后,一个嗜血而喜欢屠杀的魔鬼突然漫游而来,破坏了这些林中小动物的生活。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山腰上的花栗鼠在嬉戏、飨宴、聚藏食物、纵声歌唱,一只浅红色的动物闪现在它们中间,这个家伙拖着一条长长的黑尖尾巴,有着白色的面颊和下巴,还有凶猛的尖脑袋。它犹如一只追踪的猎犬到处嗅闻,从山上迅速冲到下面这个小小的聚居地上。

这就是长尾鼬(long-tailed weasel)或者大鼬(great weasel),这种鼬鼠的运动如此迅疾,即便是最迅疾的眼睛也难以追踪它的行迹。这天,有4 只花栗鼠由于远离地洞而来不及逃走,被它迅速捉住、猎杀,犹如蜡烛被吹灭一样丢掉性命。随后,山腰上到处都响起高声报警的尖叫声,每一只能听见警报的花栗鼠都钻到地下,安全地躲藏起来,大鼬的体形比花栗鼠要大一码,因此无法钻进花栗鼠的地洞。尽管如此,那只鼬鼠并没有善罢甘休,到处蜿蜒而行,看上去犹如某种凶猛的蛇,眼睛火红,白色的面颊上沾着斑斑殷红的血迹,那扁平的三角形脑袋在一条长长的脖子上摇来晃去,仿佛突然来临的死神的具体化身。

在所有花栗鼠中,只有迅疾而聪明的奇皮离家最远,遭遇了那个被缓慢而愚蠢的同伴赶上了的死神。当时,它平生第一次爬到了一棵榆树的最高点,置身于树端四散开来的细枝中间,大肆享用榆树籽,听到第一声警报,它赶紧从树上爬下来。然而,就在它几乎快要到达地面的时候,那个杀手血腥的脸从树干后面露了出来。进行捕猎的鼬鼠外貌很特别,会露出残忍而又充满怨恨的表情,因此会恐吓到最勇敢的小动物:成年的灰家鼠(gray rat),平常是冷酷而愤世嫉俗的斗士,其勇气难以言说,但在鼬鼠面前也会惊恐地尖叫着逃走;兔子看见这个血腥的死神在追踪,竟然会忘记自己一贯迅疾冲刺的速度,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奇皮第一次面对自己部落的魔鬼时,咒语中可怕的东西也降临到了它身上,让它惊恐不已。然而,它很快就冷静下来,让头脑保持足够的清醒,意识到自己唯一逃脱的希望就在于高处。于是,它立即顺着那巨大的树干迅速退回去。对它来说,不幸的是,鼬鼠可谓多才多艺,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地面上奔跑、钻洞、爬树。因此,奇皮几乎还没有抵达最高的那根树枝,就感觉到树枝在追逐者迅速冲刺的运动之下摇晃。它不断拼命地往上爬,直到把身子依附在榆树塔尖顶端那根摇晃的细枝上,那里距离地面大约23 米。

一会儿,那只追逐的鼬鼠血淋淋的口鼻便顺着奇皮留下的踪迹一路嗅闻而来。那只鼬鼠跟它所有的同类一样,凭借嗅觉进行捕猎,此时,它蜿蜒着爬到细枝处,距离浑身颤抖的奇皮越来越近。但就在距离猎物大约30 厘米之处,鼬鼠停了下来,伸出长长的脖子,似乎第一次看见了在上面抖缩的那只小动物。从它那充满厌恶的眼睛深处,露出了一丝绿色的凶光。

鼬鼠在摇晃的细枝上移动身子,准备好实施闪电般的扑击,从而结束这场追逐,就在此时,只听得那只被困花栗鼠发出一声小小的哀号,松开紧握树枝的爪子,像一块石头坠落了下去,一路穿过那伸展在它和远远的地面之间的绿色枝叶屏障。而正当它穿过空间坠落之际,它那小小的大脑却很机警,绝不放弃每一个求生的机会。当它跌落到一根又一根细枝上,它不断伸出前爪,试图抓住那些枝条,却无法紧紧地抓牢。终于,在下面15 米之处,它设法用两只小小的前臂勾住一根粗若拇指的细枝,与此同时,另一根交叉的细枝也把它挡了一下,阻止它继续下滑,让它钟摆一样挂在上面来回摇晃,最后,它又设法吃力地爬到这根外部枝条的一个分叉处,蹲伏在那里直喘粗气。

片刻之后,沿着树干响起了一阵擦刮的声音,原来那只鼬鼠也下来了,不过它不是像松鼠那样径直爬下来,而是以长长的螺旋形盘绕着树干而下。花栗鼠栖息的那根树枝从主干上伸出枝来,几乎垂直地向下生长。那只鼬鼠爬下来,它那宽大的三角形脑袋迂回穿行,它那长长的脖子稍稍呈环形移动。当它到达那只花栗鼠所在的枝条时,停了下来,沿着粗枝慢慢匍匐。然而,尽管它是技巧娴熟的攀爬者,但此次爬行对于它也实在是太难了:枝条垂直下降,树皮很光滑,种种困难让它寸步难行了。尽管它尝试了三次,但每次都滑倒,因此对它来说,只要再迈出一步,就会失手摔下,坠落到地面上。

这段时间,那只花栗鼠一直完全暴露在对方炯炯的目光之下,它的敌人充血的眼睛完全俯视着它。鼬鼠一次又一次嗅闻着空气,不断回到粗枝处,显然确信自己想要捕捉的猎物就在那里。

然而,那只花栗鼠自始至终都紧紧地依附在枝条上,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当它看到追踪而来的死神,它那丝绸般的白色胸脯微微悸动,显现出它“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守候了一阵儿之后,那只鼬鼠似乎终于放弃了这场捕猎,极不情愿地蜿蜒着爬下主干,消失在那棵树后面。

摘自《动物奇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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