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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谷浑道”上的“南来北往”

2021-09-16摘自《丝绸之路青海道史》原文地址

“吐谷浑道”上的“南来北往”

文/崔永红

一、前凉遣使南朝和成汉对“吐谷浑道”的使用

成汉皇帝李雄在位时,大约公元334年以前,前凉的治中从事张淳出使东晋,其目的一是向成汉表示臣服,二是请求成汉允许前凉通过成汉的国境前往建康。张淳胆大心细,能说会道,经过数次斗智斗勇,最终说服李雄同意前凉借道出使东晋。文献中关于张淳的行经路线,提到的地名有凉州、龙鹤(龙涸)、成都、东峡和建康,可知在吐谷浑道的范围内。张淳主要采用了岷江支道(沿线所经主要路过岷江流域)和河湟道(途经今甘肃临夏,青海同仁、民和、乐都、西宁,经扁都口支道而前往甘肃武威)的组合。自此以后,岷江支道和河湟道的组合成为前凉使团经常启用的路线。

据多种文献记载,在公元317~376年的整整60年间,前凉、东晋和成汉三个政权间相互相遣使共有17次。其中前凉出使成汉2次,前凉出使东晋12次,东晋出使往前凉3次。前凉派遣使团前往东晋主要是为了寻求政治上的册封和军事上的结盟;前凉派遣使节前往成汉主要为了借道;东晋出使前凉主要是为了政治上的结盟和册封。成汉未向前凉派遣过任何使团。从上述17次出使活动所经行的路线看,有个明显的特点:公元334年以前,使节们主要经行的是洮河支道(沿线所经主要路过洮河流域,当时分布的诸羌部落是武都、宕昌、白马、白草等,还有仇池国所控有的氏族部落)与白龙江支道(沿线所经主要路过白龙江流域)武都径(主要路过今甘肃省舟曲、武都等县及四川省广元市)的组合;自张淳出使成汉成功之后,绝大多数使团都使用河湟道与岷江支道的组合。

二、西凉、北凉遣使南朝对“吐谷浑道”的使用

1.西凉遣使活动。控据敦煌和酒泉的李氏西凉政权国穷民寡,为了稳定自己在河西走廊西部的政治统治,除了发展经济之外,还需与周邻的国家发生外交关系。据统计,西凉相继出使东晋4次(最后一次实质上往南朝),而与南凉互相遣使各一次。

公元405年,国势稍定,西凉便派遣舍人黄始和梁兴出使东晋。就当时的形势,黄始必须避开北凉、后凉、南凉控制区域,推测黄始采取走廊南山支道、河湟道、岷江支道的组合前往成都,而后再从成都沿江而下至建康。黄始出发后,许久没有音讯,西凉颇为着急,于是406年前后,又遣法泉和尚为使前往建康。法泉的出使路线,推测与黄始相同。公元420年,西凉正面临着北凉的大举进攻,于是遣使请求刘宋政权给予帮助。刘宋因其使,册封李歆为征西大将军。当时,北凉部队已经进逼酒泉,走廊南山支道已不可通行,西凉使节只有启用柴达木北线与吐谷浑支道、岷江支道的组合前往建康。公元421年,北凉攻破了敦煌城,李嵩的子孙中有个名叫重耳的,城破之际逃往南朝,并被任命为南朝宋的官员。重耳南逃建康,除穿越当金山口外,别无他途。可知,重耳当是启用了吐谷浑道向西区段的柴达木北道、向东南区段的某支道及与岷江支道的组合,而后由成都或汉中往建康的。

2.北凉遣使活动。沮渠北凉政权遣使东晋和南朝共计6次。其中晋义熙十年(公元414年)的一次,东晋为了拉拢北凉,形成南、西两面共同夹击西秦和后秦的军事态势,由益州刺史朱龄石代表朝廷主动派遣使节前往北凉。北凉也想与东晋结盟,于是派遣使节黄迅回访。黄讯带去沮渠蒙逊给东晋王朝的奏折,表示自己愿与东晋共谋中原。以当时的形势判断,两国使节在武威、成都之间往返,主要经行的应该是河湟支道、洮河支道、白龙江支道、岷江支道的组合。

宋永初三年(公元422年),沮渠蒙逊与吐谷浑结伴,一起出使南朝,欲借南朝声望来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刘宋继续肯定北凉对河西走廊的政治统治,而且还承认其对秦州的用兵和征伐。宋元嘉六年(公元429年),北凉使臣再次与吐谷浑使臣结伴而行。北凉与吐谷浑联袂南来,推测两国使节启用了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某支道和岷江支道的组合。唐长孺先生认为,沮渠牧犍统治时,“鄯善以东穿越今青海以达岷蜀这段道路大致能够获得吐谷浑的保护,沮渠牧犍统治时,北凉与吐谷浑的关系是友好的,北魏太武帝罪状牧犍,其中一条是‘北托叛虏,南引仇池,凭援谷军(吐谷浑)’魏平凉州后,吐谷浑主慕利延怕北魏进攻,曾率部人‘西循沙漠’。吐谷浑也正努力交好刘宋,沮渠使者通行其境应该没有问题”。

三、吐谷浑国的遣使活动对“吐谷浑道”的使用

魏晋南北朝时,由于河西地区战事纷起,丝绸之道时通时阻,尤其是南北朝相对峙时,南朝诸政权想要通西域,和柔然等政权来往,就得在北魏的势力范围之外寻找通途。立国于甘青交界地区的吐谷浑政权,在割据政权林立的形势下,为了求得生存和发展,除了潜修内政以增强自身的实力外,还十分注意顺应时势,同周边各强国建立关系,进行贡赐交往活动,为自身发展营造安定的外部环境。这种做法在隋唐时期得到延续。吐谷浑国频频通使南朝、北朝、柔然和隋、唐,为丝绸之路的畅达提供了方便,从而提高了“吐谷浑道”的利用率。

早在吐谷浑第四代王辟奚在位时(公元351~376年),吐谷浑就与当时北方最强大的前秦政权建立了藩属关系,并开始了频繁的贡赐往来。仅公元371年,辟奚一次就向前秦贡马5 000匹、金银500斤。前秦除了对辟奚进行册封外,还赏赐了大量的物品。由于贡赐活动不仅可以使吐谷浑在政治上得到好处,获得安全,而且还可以用本国的畜产品从内地换回丝绸、铜铁制品、日用器皿等生产生活必需品,弥补畜牧业经济的不足,一举两得,因此,辟奚以后的历代吐谷浑王都非常重视与内地的政权建立贡赐关系,经常派出贡使团,携带大量的畜产品前往南北朝各国进贡,换回数量可观的赏赐品。南北朝各政权的统治者,为了交好和笼络吐谷浑,也时常派使团到吐谷浑国晋封官爵、赏赐物品。

吐谷浑王阿豺在位时(公元417~426年),吐谷浑不仅在一段时间内臣服于强邻西秦,而且开始向南方的刘宋政权遣使通好。吐谷浑王慕璝在位时(公元426~436年),吐谷浑国既与南朝的刘宋政权保持着密切的贡赐关系,又与统一了北方地区的北魏政权建立了贡赐关系。北魏太武帝神?四年(吐谷浑慕璝六年,公元431年)吐谷浑首次遣使至北魏。慕璝以后的几代吐谷浑国君,基本上维持着同时与南、北方政权保持贡赐关系的局面。南方的刘宋政权灭亡后,吐谷浑国又先后与南齐、南梁建立了贡赐关系。吐谷浑国频繁出使南朝,有时甚至一年2~3次,有时与西域国家的使节结伴而去,从而成为南北朝时期出使南朝最多的国家。见于宋、齐、梁书本纪等典籍记载者达37次之多。其中阿豺、慕璝在位时分别遣使南朝2次。慕利延在位时,共向南朝遣使8次。拾寅在位期间,继续与南朝交好,相继遣使南朝13次。度易侯遣使两次,伏连筹遣使9次。三王(指呵罗真、佛辅和可振沓)统治时期是吐谷浑国势较弱的历史时期,吐谷浑共向南朝遣使4次。夸吕是吐谷浑国晚期颇有作为的君主之一,在位时国势相当强盛,夸吕在位时,遣使南朝共2次。其中大同六年(540年)的那次遣使主要是向南朝索请佛教经籍。南朝这回很慷慨,赐吐谷浑大量佛教典籍。这是文献所载吐谷浑最后一次遣使南朝。

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以及北齐、北周取代东魏、西魏后,吐谷浑国仍然和这些政权保持着贡赐关系。吐谷浑与北朝来往更繁,仅北魏时从公元431年至520年,据《魏书》帝纪所载即达64次,居边境少数民族地方政权朝贡次数之首。吐谷浑还曾向西魏和北周遣使9次,向东魏和北齐遣使约10次。吐谷浑遣使至东魏和北齐多取道柔然。西域商人与东魏、北齐的贸易多经柴达木盆地至吐谷浑都城一带,再北入居延路至柔然,后从阴山南下至邺(在今河北省临漳县)。途中多有吐谷浑人引导并护送。

在与南北朝各政权的贡赐交往中,吐谷浑的贡物除以马匹、牦牛、毛缨、皮张等畜产品为主外,还有从西域交换来的胡王金钏、乌丸帽、珊瑚、玳瑁、珍珠等异域珍奇。此外,吐谷浑还时不时地进献能随音乐翩翩起舞的舞马(会走对步的马),供宫廷娱乐。南北朝各政权的回赐物主要是丝绸、杂彩、日用器皿、茶叶及金、银、钱币等。作为“塞表小国”的吐谷浑国,在向南北朝各政权进贡方物时,常常会得到非常周到的接待和十分丰厚的回赐。而且,南北朝各政权还允许吐谷浑国贡使团携带一部分土特产品,在内地进行贸易。因此,吐谷浑贡使团每次进贡时除了携带一定数量的贡品外,还携带着大量的土特产品,在内地进行交换。

隋朝建立初期,吐谷浑经常骚扰隋的边境,隋文帝多次派兵进行反击,双方的关系一度比较紧张,因而一直没有建立起正常的贡赐贸易关系。隋朝统一江南后,国势日盛,而吐谷浑国也无力进犯隋朝边境,于是双方开始进入和平交往的时期。开皇十年(公元590年)、十一年(公元591年)、十五年(公元595年),吐谷浑先后多次派遣使者向隋朝进贡,隋朝也于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十二年(公元592年)派使者出使吐谷浑国。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隋文帝将宗室女光化公主嫁给了吐谷浑王世伏,双方的关系更加密切。世伏死后,他的弟弟伏允按吐谷浑“兄死妻嫂”的风俗,娶光化公主为妻。从此以后,吐谷浑每年向隋朝进贡,双方保持着密切的贡赐贸易关系。隋炀帝继位后,一改与吐谷浑国友好共处的政策,发动了对吐谷浑国的战争,双方的贡赐关系也随之停止。

唐朝建立后,吐谷浑国一方面派遣使者向唐朝进贡,从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到贞观八年(公元634年)的16年中,先后遣使朝贡14次;一方面又乘唐朝巩固政权之机,频繁侵扰唐朝的西部边境。从贞观八年开始,唐朝对吐谷浑的侵扰进行了大规模的反击。战争结束后,双方又恢复了贡赐关系。从贞观十六年(公元642年)到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吐谷浑国每年都派使者向唐朝进贡牛、马及其他方物,唐朝也给予吐谷浑非常丰厚的回赐,双方的贡赐贸易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时期。唐高宗继位后,双方的关系更趋亲密,贡赐贸易得到了更大发展。直到吐蕃灭吐谷浑后,双方的贡赐贸易关系才随之结束。

频繁的贡赐往来和互通有无的贸易形式带来了经济的繁荣,同时也促进了交通的发展。吐谷浑国频繁通使南朝、北朝、柔然和隋、唐的做法,使其在这一历史时期的舞台上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建树。它不但促进了本国的繁荣发展与中西贸易的发展,而且加快了丝绸之路青海道成为中西孔道的步伐。

四、柔然遣使南朝对“吐谷浑道”的使用

柔然,在史书中又称作“蠕蠕”“茹茹”“芮芮”等,是公元4世纪后期至6世纪中叶,在蒙古草原上继匈奴、鲜卑等之后崛起的部落制汗国,最高统治部落(可汗郁久闾氏本部)为鲜卑别部的一支。柔然与吐谷浑国关系较好,曾有联姻关系,常结伴遣使南朝。据陈良伟先生统计,柔然共计遣使南朝16次。陈先生研究认为,南北朝时期,柔然由漠北草原往吐谷浑国,有三条路可选:(1)由内蒙古西部草原出发,经北塔山、伊吾、高昌、巴伦台、焉耆和鄯善,使用柴达木南线而至吐谷浑国;(2)从阴山出发,潜行经敦煌、阳关、当金山口沿线,而后使用柴达木北线至吐谷浑国;(3)由居延海南下,沿张掖至酒泉南缘间的南北向山谷,启用走廊南山分道而至吐谷浑国。沮渠北凉时,柔然、北凉、吐谷浑关系颇为密切,柔然完全可以借道北凉,经行祁连山分道抵达河南国;而北魏占据河西走廊后,穿越祁连山比较困难,多数使节只好启用上述第一条道路进入柴达木、吐谷浑国。考古工作者在高昌境内多次发现柔然与南朝交往的遗物,或与此有关。当然,偷渡情况例外。

史书记载柔然第一次出使南朝是在宋元嘉十九年(公元442年),这年“冬十月甲申,芮芮国遣使献方物”。北凉王后裔沮渠无讳于这年四月放弃敦煌,西奔鄯善,于当年九月攻杀了亲柔然的高昌太守阚爽,占据了高昌。从此,柔然与沮渠无讳关系开始恶化。同年四月,原先依附柔然并定居于伊吾的李宝,突然脱离柔然,离开伊吾,统兵二千余人,返回敦煌,并向北魏投降。柔然非常恼怒,便杀了李宝的舅舅唐和,并且驱逐唐和之兄唐契出境。于是,柔然与李宝的关系恶化到极点。这样一来,柔然使节此时想借道高昌,经行焉耆和鄯善而前往吐谷浑国,或者想借道敦煌,经过当金山口而往吐谷浑国,显然都是不可能的了。由于北魏此时已经较为牢固地控制了扁都口支道沿线,柔然想借此道南下,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了。然则,柔然只有潜行张掖至酒泉间的南北向山谷,经行走廊南山支道,才可抵达吐谷浑国。

又如,宋大明七年(公元463年) “六月戊申,蠕蠕、高丽等国遣使朝贡”。此次出使可能非常顺利,似与南朝达成了某种商业贸易合作协议,柔然的商贾从此经常往益州经商。由于柔然商人经常前往益州,推测柔然使节是取道岷江支道前往南朝的。

此后,宋泰始年间(公元465~471年)、泰豫元年(公元472年)、建元年间(公元479~482年)、永明年间(公元483~493年)、天监年间(公元502~519年)、普通年间(公元520~526年)、大通年间(公元529~534年)、大同年间(公元535~545年)柔然均有遣使南朝的活动,不烦一一细述。这里再举宋大同七年(公元541年)遣使的一例,多种史书有提及。《南史·宋本纪》记载:“是岁,宕昌、蠕蠕、高丽、百济、滑国各遣使朝贡。”《梁书》记载在这次遣使是在这年秋九月:“秋九月戊寅,芮芮国遣使献方物。”《南史·夷陌传》称此次柔然所献方物是:“马一匹,金一斤。”推测这次柔然使节经行的是扁都口支道、河湟道和白龙江支道的组合南来建康的。这是柔然最后一次遣使活动。

五、诸西域小国遣使南朝对“吐谷浑道”的使用

1.沮渠高昌遣使南朝。公元439年,北凉亡于北魏,北凉宗室残余力量兵分两路向西撤退:一路以沮渠无讳为首,先撤至酒泉,再撤向敦煌;一路以沮渠安周为首,先是由湟水流域的湟中撤至吐谷浑境内,而后再使用柴达木北线逃至敦煌。无讳与安周自知兵单力薄,难与北魏抗衡,遂谋放弃敦煌,取道玉门关、墩吕克、米兰、鄯善而入西域。无讳和安周先是攻克了鄯善,而后又从焉耆附近深入高昌。公元442年,高昌太守阚爽被沮渠无讳袭击,投奔柔然。沮渠无讳以高昌为基地重建了北凉国家,史称这个固守高昌的小国为沮渠高昌北凉政权。沮渠高昌粗安后,便谋划与南朝进行交往。据不完全统计,沮渠高昌政权前后遣使南朝5次。宋元嘉十九年(北魏太平真君二年,442年)四月沮渠无讳第一次遣使南朝,《南史》卷2《宋本纪(中)》载:“六月,以大沮渠无讳为征西大将军、凉州刺史,封河西王。”沮渠无讳攻下高昌后,为通报情况,遂于同年九月遣汜隽再次出使南朝。这次被刘宋多封了一个“都督凉河沙三州诸军事”的军职。此时,北魏统治敦煌颇为吃力,于是重用原被沮渠政权逐走的西凉王后裔李宝来经营敦煌。李宝自新疆伊吾返回,占据敦煌,封死了高昌南向取道阳关、玉门关、当金山口前往柴达木盆地的道路。这样,高昌政权使节的经行路线应当是从高昌出发,南下依次借道焉耆和鄯善两国,然后再经行今新疆若羌县境内的石堡城、今青海省茫崖和格尔木,启用柴达木南支道、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诸支道和岷江支道的组合前往建康的。唐长孺先生认为:宋元嘉二十、二十一年沮渠高昌北凉政权的两次遣使,“毫无问题是从高昌出发的,当时北魏既已全部占领河西走廊,使人已不可能进入玉门、阳关,像第一次那样(元嘉十九年那样——引者)由敦煌南下吐谷浑境。使者走的道路应该先通过焉耆到鄯善(今新疆若羌),由此沿今若羌越过阿尔金山口进入吐谷浑的白兰地区,再东行至察汗乌苏河的都兰城(即隋后的吐谷浑都城),经由柴达木盆地,更东南行,以达吐谷浑东境龙涸(今四川松潘)而入益州。”唐先生提到的“察汗乌苏河的都兰城”应该是都兰县香日德镇香日德河边上的吐谷浑都城。

北魏将敦煌及其附近的郡县交给西凉的后裔李宝协助其维持政治统治后,对盘踞高昌的沮渠无讳和沮渠安周仍然十分不放心。为了彻底切断高昌与吐谷浑的联系,北魏太平真君五年(公元444年)北魏派遣万度归为大将,往征西域。万度归迫降鄯善、焉耆、龟兹三国之后便停兵不进了。这年无讳卒,其弟沮渠安周代立。自宋元嘉二十一年(公元444年)至大明二年(公元458年)前后14年间,由于战乱,由高昌经鄯善、吐谷浑以入益州的道路阻塞不通,高昌北凉政权无法派遣使节前往南朝。公元459年,沮渠安周遭遇柔然进攻,危急之中,沮渠安周再次遣使南朝,希望得到南朝从中的调解。高昌使臣取道吐谷浑国,邀吐谷浑王派遣使节同时南下,于是两国使节于当年十月抵南朝建康。南朝对沮渠安周的使节来访似乎并不太在意,仅任其为征虏将军和河西王。柔然得到南朝并不十分支持高昌北凉政权的信息后,便于宋和平元年(公元460年)大举进攻高昌,灭安周,将高昌交给了与柔然极其亲善的原北魏高昌太守阚氏后裔阚伯周统治。

2.麴氏高昌遣使南朝。公元477年,高昌王阚伯周死,其子义成立。岁余,首归杀义成,自立。公元481年,新崛起于阿尔泰的高车王攻入高昌,杀首归兄弟。公元497年,高昌国人立麴嘉为王,于是高昌地区始建麴氏高昌政权,简称麴氏高昌。公元640年麴氏高昌被唐军攻灭。南北朝时期,麴氏高昌主要是通过伊吾支道与敦煌交往,或经敦煌往姑臧、长安和洛阳。除此之外,文献记载,该国还向南朝遣使过两次。其中梁天监年间(公元502~519年)遣使一次,文献中提到,高昌使节南来时,曾经经过宕昌。由此可知,麴氏高昌使节此次可能使用了高昌经鄯善、柴达木南支线、吐谷浑国都和白龙江支道宕昌径的组合前往南朝。麴嘉去世后,其子麴坚继位。文献称其于大同年间(公元535~546年)曾遣使南朝,并献鸣盐枕、葡萄、良马等物。

3.龟兹遣使南朝。龟兹古国始建于西汉前后,白姓,位于塔里木盆地的北沿中段,地当丝绸之路西域丝道塔里木北支道中段要冲,是个商业、贸易和佛教都比较发达的国家。据不完全统计,东晋南北朝时期,龟兹国遣使南朝前后共两次。一次是天监二年(公元503年)七月,与中天竺国家一起遣使南朝南梁。两国使臣极有可能经行吐谷浑道前往南朝祝贺萧梁王朝新立。据《南史》记载,普通二年(公元521年)又遣使南梁:“龟兹者,西域之旧国也。自晋渡江不通,至梁普通二年,王尼瑞摩珠那胜遣使奉表贡献。”龟兹国的两次遣使活动,皆发生在吐谷浑伏连筹执政晚期。当时,伏连筹正在与北魏争夺洮河流域中段的洮阳和侯和两个戍堡,又与仇池、武都、宕昌和邓至关系比较紧张,龟兹古国遣使南朝,可能经行塔里木北支道、柴达木北支道、“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的“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的赤水支线和岷江支道的组合。

4.于阗遣使南朝。于阗位于塔里木盆地南沿中段偏西,是丝绸之路西域丝道塔里木南支道上的重要站点。由于其国地当中西交通要冲,尤其是地当往西北通往印度、正西通往中亚细亚古代道路的要冲,故而商业十分发达。由于同样的原因,在东汉至唐末间,该国佛教非常兴盛,是为西域两大佛教中心之一。文献记载,许多西方佛教僧侣都是通过于阗进入南朝的。东晋南北朝时期,于阗共向南朝遣使4次。第一次遣使南朝是天监九年(公元510年),据《南史》记载:“梁天监九年,始通江左,遣使献方物。”天监“十三年(公元514年),又献波罗婆步障” 。“十八年,又献琉璃罂。”“大同七年,又献外国刻玉佛。”于阗向南朝的4次遣使,均在吐谷浑王伏连筹与南朝萧梁关系缓和之后。可能经行塔里木南支道、柴达木南支道、“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的“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的赤水支线和岷江支道的组合。

六、域外诸国遣使南朝对“吐谷浑道”的使用

1.嚈哒遣使南朝。嚈哒,其称谓在中国古代文献中译法颇多,如“嚈哒”“滑”“挹怛”“挹阗”“厌怛”等,都是同音异译。嚈哒是继匈奴、鲜卑之后崛起于漠北的草原民族。该部族曾经在漠北地区居住过,稍后因受柔然排挤而被迫西迁至中亚两河流域,最后在中亚细亚建立了世界上非常驰名的嚈哒帝国。嚈哒帝国东与渴盘陀国、于阗国、疏勒国相邻,西接伊朗,南与印度相邻,地理条件决定了这个帝国在中西交通中占有重要地位。嚈哒入主中亚两河流域后,积极参与丝绸之路贸易。公元5世纪末至6世纪中叶,嚈哒帝国、柔然帝国和吐谷浑王国,是称雄西域的三个最大强国,它们经常通过高昌而发生政治、经济、商业和文化联系,故《魏书·高车传》曰:“蠕蠕、嚈哒、吐谷浑所以交通者,皆路由高昌,掎角相接。”关于嚈哒前往南朝的走向,文献有明确记载:“是时,西北徼外有白题及滑国,遣使由岷山道入贡。”岷山道即岷江支道,因道经岷山而得名。另外,《南史》卷七十九《夷陌传》称:“其语言待河南人译然后通。”侧面说明嚈哒是经行吐谷浑国进入南朝的。综上所述可知,嚈哒国的使团东来南朝,多数启用瓦罕支道或费尔干纳支道、塔里木南支道或塔里木北支道、柴达木南支道或北支道、“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的慕贺线(或浇河线、赤水线)、岷江支道等的组合而至成都,而后再由成都东向往建康的。

据现有资料,嚈哒遣使南朝计有5次,分别是梁天监十五年(公元516年)、普通元年(公元520年)三月、普通七年(公元526年)正月、大同元年(公元535年)三月、大同七年(公元541年)正月。其中普通元年(公元520年)三月的一次,使者二人,国王正使名叫富何了了,王后正使名康符真。据《梁职贡图》滑国使臣题记,除了国王有礼品送给南朝皇帝外,王后也有礼品送给皇后:“普通元年,又遣富何了了,献黄师子、白貂皮、波斯师子锦,王妻□□亦遣使康符真,同贡物。”其他几次记载较简略,一般是某年某月“滑国遣使献方物”。

2.粟特遣使南朝。粟特是索格底亚纳的不同音译,概指中亚两河流域,即指中亚锡尔河、阿姆河和泽拉夫善河三河流经诸地。中世纪时,粟特地区曾建立封建国家,中国古代文献称其作粟特国、也称之为“昭武九姓”。粟特古代居民颇善经商,常来东方贸易,这在文献中有记载。例如南北朝时期,粟特商人常来姑臧(今甘肃武威)经商,有人曾经遇到战争而被俘掠。粟特国王派遣使节前来交涉才得放人。南北朝时期,粟特人不但前往中国北方经商,而且也来南方。直至宋代,仍然往来活跃在丝绸之路上。粟特来南朝的路线非常明确,计有两条道路:其一,由粟特出发,北偏东行,经费尔干纳、伊塞克湖,入塔里木盆地,然后或经龟兹、焉耆、古楼兰、鄯善,入柴达木盆地,再由吐谷浑国南下入建康;其二,由粟特出发,向东经瓦罕支道、帕米尔支道、塔里木南支道、柴达木南支道、“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的慕贺线(或浇河线、赤水线)、岷江支道(沿线所经主要路过岷江流域)或白龙江支道(沿线所经主要路过白龙江流域)的组合。据文献记载,粟特国遣使南朝计两次。一次是元嘉十八年(公元441年),一次是大明年间(公元457~464年)。后一次在其贡品中,不但有中亚两河流域盛产的火浣布、活狮子,而且还有费尔干纳盆地的特产汗血马。但是使者运气极差,中途遇盗,竟然把给南朝的礼品弄丢了。据学者新近研究,河湟地区与河西走廊等陇右其他地区一样曾是粟特人聚居地。如在《晋书》中有记载的西平太守曹祛,是敦煌人,乃入华粟特人的后裔。另《晋书》中有记载,后凉时期反抗过吕光的西平太守康宁,也是粟特人。康宁自称匈奴王。《唐康续墓志铭并序》所称,以金城、西平等郡为中心的康国,势力极大,基本符合实际。宁夏固原出土的《唐史索岩墓志铭并序》记载史索岩祖父史嗣,曾承袭西平郡公之爵,当过鄯廓二州诸军事、鄯州刺史。可见两晋至唐代,粟特人及其后裔在河湟地区获得过较高的官位,有较大势力。

3.波斯国遣使南朝。南北朝时期,波斯国是指其萨珊王朝时期。萨珊最初是中亚土库曼斯坦境内的一个游牧部族。公元3世纪,该部族崛起于黑海与里海之间,而后相继称雄于谋夫、呼罗珊、巴克特里亚、索格底亚纳和伊朗高原,从而成为中亚和西亚地区的雄强国家。后来很快衰落,沦为嚈哒帝国的属国之一。该国曾三次遣使南朝,分别是梁中大通二年(公元530年)、中大通五年(公元533年)、大同元年(公元535年)。有时候与吐谷浑国的使者结伴而行。该国使者在越过巴克特里亚和索格底亚纳之后,可能是相继启用瓦罕支道或费尔干纳支道、塔里木南支道或北支道、柴达木南支道或北支道、“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的慕贺线(或浇河线、赤水线)、岷江支道或白龙江支道至成都,而后又由成都沿江往建康。

4.天竺国遣使南朝。天竺是古代对印度次大陆国家的统称。天竺地域非常辽阔,彼此文化差异颇大,故而自古以来人们又称其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天竺国家。五个天竺国家的地域没有明确划分。仅据现有资料,南天竺和东天竺通常都经行海路前来中国,而中天竺、北天竺和西天竺三国则经常取道陆路来中国。由中天竺古代国家向东往南朝,经行路线主要有两条:其一,由旁遮普出发北行,经犍陀罗、白沙瓦、帕米尔、塔里木盆地南沿、柴达木盆地南沿、河南地而入成都平原;其二,从旁遮普出发北行,经巴克特里亚、粟特、费尔干纳、塔里木盆地北沿、柴达木盆地北沿河南地而入成都平原。据文献记载,天竺国共计遣使南朝两次。一次是天监二年(公元503年)七月,《梁书》卷二《武帝纪(中)》记载简约:“秋七月,扶南、龟兹、中天竺国遣使献方物。”龟兹即今库车境内古国,其与中天竺同时出现在南朝,推测结伴而行。可能此次中天竺使节东来,使用了费尔干纳支道、塔里木北支道、柴达木北支道、“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的慕贺线(或浇河线、赤水线)、岷江支道或白龙江支道的组合。另一次是天监三年(公元504年)九月,《梁书》卷二《武帝纪(中)》记载其与吐谷浑国使臣几乎同时抵达建康的:“九月壬子,以河南王世子伏连筹为??河南王。北天竺国遣使朝贡。”两国使臣相距万里而于同日接受廷见,似非偶合,而应是结伴而行。

除了上述几个国家外,域外诸国遣使南朝使用“吐谷浑道”的还有白题、末国。白题又名跋提,地望不详,似与乾陀罗国相邻。有可能是西迁康居人或月氏人中的一支。该国仅在梁普通三年(公元522年)向南朝遣使一次:“秋八月甲子,婆利、白题国各遣使朝贡。”末国地望难考,仅知为中亚国家。末国于梁普通五年(公元524年)遣使南朝:“其王安末深盘,梁普通五年,始通江左,遣使来贡献。”

上述两国东来南朝极有可能相继启用瓦罕支道或费尔干纳支道、塔里木南支道或北支道、柴达木南支道或北支道、“吐谷浑道”向东南区段的慕贺线(或浇河线、赤水线)、岷江支道或白龙江支道而达成都,并由成都东向沿江往建康。

摘自《丝绸之路青海道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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