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七宿的含义和星象

文/陈久金

斗宿：斗宿之名源自其形象似北斗，故有南斗、北斗并称之说（见图1）。其不同之处有二，一是斗宿只有六颗星，斗柄仅为两颗星；二是二斗的朝向不同。北斗的斗口向上，南斗的斗口则朝向西南。故《诗·大东》曰：“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此其北有斗即指箕宿之北的南斗。

图1　南斗星君神像

牛宿和女宿：从牛宿起，直至奎宿，这些星宿都沿着黄道逐渐向北倾斜。此处牛宿、女宿之名，显然源于原本的牵牛、织女星。这是一对历史上流传久远的、男耕女织的婚恋故事（见图2）。

图2　四川郫县（今郫都区）东汉墓石棺牵牛织女图拓片

牵牛一名源自牛郎星，大约于战国星名调整时，原本的牵牛星改名河鼓，而牵牛一名则由牛宿使用下来（见图3）。

图3　南阳白滩画像石牵牛图

（右方刻有一人，其左手牵着一头牛，右手高举赶牛鞭。在牛的上方有呈直线状的三星，以线连接在一起。它显然是指河鼓三星而非牛宿，因为河鼓明亮，恰为三星，牛宿则为六星。）

将牛郎、织女星调整为牛、女二宿的原因大约就是距黄道太远。调整后的牛宿为六颗暗星，女宿为四颗星。为了与织女相区别，女宿又叫婺女或须女。与牵牛星相配，婺女被看作劳动妇女的形象，以显示农耕社会的最基层组织。牛宿和女宿是最基层的劳动人民形象，为天帝提供粮食和劳役（见图4）。

图4　南阳白滩画像石女宿象

（画像石的左下方，刻有一组四星围绕的清秀坐状女子，梳着高高的发髻在劳作，似作织布状。女宿四星，而织女星座为三星，故此图当为女宿。）

虚宿：虚宿二星的连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古人对虚宿含义的解释似是而非，认为冬季万物枯杀，有虚耗死亡之义，故“虚主丧事”，“将有哭泣之事则占于虚”。其实这种解释为望文生义，为臆度。实际上，夏民族以颛顼为族祖，以龟蛇为图腾，而虚危为北方七宿的主星，以颛顼为代表，故这里的虚字为颛顼之顼的借词（见图5）。

图5　西安交大汉墓星图虚宿和危宿图

（在黄道带北方七宿牛宿、女宿后，刻有一五角形的星座，中间刻有一条小蛇，作盘曲状，头向上，尾曲向东方。虚危为北方七宿的代表，此星图西方二星当为虚宿二星，东方三星当为危宿三星。）

危宿：危三星成不等边三角形，其钝角朝向东北。古人对危含义的解释为“主庙堂”，“主架屋”，均不得要领。何光岳指出，远古时北方的三危人曾很强盛，在山东和敦煌均有三危山之名，这些均是他们于此活动的印记。故虚危对应于齐，青州。危宿三星，正与三危民族相对应。三危之名，当源出于三支危人的联盟。危宿三颗星，正是三危人联合体之数的象征。

室宿和壁宿：室壁合为四星，呈大方块形。古人将其昏中见作为十月营造宫室之期，并由此作为营室的含义。但是，营室的分野对应于卫，并州。难道并州以外就不造宫室了？故显然是不对应的。前已证实，二十八宿星名，当出自华夏各民族的图腾、民族、氏族或地区名，故营室的含义，当从北方民族或地区名寻找。

笔者以为，汉代人将营室解释成营造宫室是不对的，只需考察二十八宿全都是名词，而营造宫室则是动词就明白了，可见这样的解释与二十八宿名词的起源不一致。如果再考察一下曾侯乙墓箱盖星名为东萦、西萦。此处的“萦”字，显然不是动词而是名词，这是确定无疑的。那么，这个营室宿名是指什么呢？

笔者以为，营、室二宿之名，或可解释为东面的营人和西面的营人，或可解释为营州之人和室韦之人，即营和室各代表不同之地域。那么，北方七宿与营州和室韦人的分布地对应吗？

《开元占经》“分野略例”论北方分野时说：“危、室、壁，卫之分野……为诹訾。”其自注曰：“诹訾者，古诸侯也。帝喾娶诹訾女生挚，挚，尧兄也。《尔雅》曰诹訾曰营室、东壁也。一曰豕韦，夏氏之御龙氏国也。”

《月令》将五帝分配于四方时，将高阳氏颛顼分配在北方。诹訾氏为颛顼诸侯。高辛氏帝喾为颛顼族子，颛顼崩，帝喾即位。帝喾娶诹訾女生挚，挚继喾位，他就是帝尧的兄长。正是由于这层关系，天文学家将诹訾作为十二次中北方七宿的第三次。它与室壁相对应。据上引《尔雅》记载，这个与营室、东壁相对应的诹訾，又名御龙氏国，曰豕韦。

豕韦为夏王朝的诸侯，在帝孔甲时被废，帝皋时复立。在周代的东北方也有室韦，室韦又作失韦或豕韦，是东胡的一支，曾与齐和燕发生过多次战争。后被齐、燕打败而逐渐退出中原，成为匈奴的一部分，以后的契丹、蒙古和女真都与它有关。秦汉时的东胡分布在今内蒙古、河北、辽宁一带，大部时间臣服于匈奴，也合于并州的分野范围，故营室之“室”可能就是指室韦族。

再说“营”字。《晋书·天文志》曰：“虚危，齐，青州。”《乙巳占》曰：武王封太公于齐，“而都营丘也，属青州”。即营城是齐国的旧都，故称为营丘，汉以后齐地属青州。故营室之营字的含义，不应当释作营造之营，而当作齐国都城营丘。这就搞清楚了北方分野为什么与齐地之首都营都有关了。即营室之营代表齐国。故更为细密准确的北方分野当为：斗牛，吴越，扬州；女虚危，卫，并州；室壁，齐，青州。可见营室星与齐国都城营丘是对应的。故营室就是营丘，对应于齐国。这是因为卫之都城濮阳为颛顼之墟，而颛顼为北方七宿之帝，当居七宿之中间。

摘自《中国古代二十八宿》